赵盘踉踉跄跄站起来，似乎仍有不忿，赵雅看见儿子没事，这才拍了拍胸脯，脸色不似刚才那般惨白。
沈炼饶有兴趣打量这个公子哥，一开始他认为赵盘太过懦弱，现在发现这小子骨子里透出一股狠劲，像狼，又像狐狸，能忍，凶狠起来又能震慑百兽。
用沈炼家乡的话来讲，轻易不要惹这种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爆发，给你致命一击。
俗称“哑巴狠”。
“扑通”，本来赵盘颤悠悠朝沈炼走过来，沈炼还随时提防他出手，没想到他竟然跪下来。
“我服了，我要拜你为师。”
赵盘遍体嶙伤，可眼神却透着一股子执着。
“你……确定？”
“你比我以前遇到的所有人都厉害，我要跟最厉害的人学功夫。”
沈炼呵呵一笑，“学成之后呢？”
“我要让那些曾经欺负我的人，都跪在我的脚下。”
沈炼冷笑，“我不会教你。”
赵盘一愣，不仅是赵盘，连赵雅也愣住了，快步走过来，“连郎，盘儿虽然顽劣，可他从来没有服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所以他拜师一定是诚心的。”
沈炼摇了摇头，“雅夫人，你也听到了，他学武是为了报仇，这样的人，我不会教他，因为那样会害了他，你也不想有一天，他的尸体被送回来。”
赵盘站起来，叫嚷道：“不会的，你是赵国第一剑客，你的武功是最高的，我跟你学，怎么可能输。”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第一剑客，虚名都是别人给的，在我之前，也有很多第一剑客，第一刀客，可他们人呢？恐怕已成骸骨，那第一又有什么用呢？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果谁大言不惭，自称天下第一，就离死不远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沈炼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赵盘却以为他是推脱。
“不教就不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师傅，我不稀罕。”
赵雅低喝，“盘儿，不得无礼，连郎不教你，一定有他的道理。”
赵盘小声说道：“你就知道替他说话。”
沈炼呵呵一笑，“我也不是一定不教你，只是不想把武功教给一个小混混。”
“混账，我好歹也是赵国公子，岂能跟小混混同日而语。”
沈炼哈哈一笑，笑的赵盘都有些心虚，“你笑什么？”
“你学武只是为了街头斗殴，还不是小混混？是逢乱世，大丈夫当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为目标，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衣钵传人，混迹街头，败坏我的名声。”
赵盘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建功立业？可我……我家现在已经没有势力，想要在朝堂之上获得一官半职，谈何容易。”
沈炼目光灼灼，“人，要现有想法，然后付诸行动，就算没有好的结果，也不会嗟叹，你现在把目光放在赵国朝堂，实在是短浅，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有可能成为秦始皇的男人，赵国的一官半职，算个毛线。
赵盘顿时来了兴趣，“师傅，那就请你教我可以建功立业的本事吧。”
沈炼看了一眼赵雅，赵雅眼中也满是喜悦。
“好，先定三个月的考察期，若是合格，我再收你为徒。”
“谢师傅。”
沈炼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稀里糊涂成了赵盘的师傅。
赵雅很高兴，自己顽劣不堪的儿子，竟然会听从沈炼的教导，着实解决了他的一块心病。
她非要留沈炼吃饭，沈炼百般推辞后，才离开了雅舍。
已经是午后，沈炼骑马离开了邯郸城，一路向东，终于找到那个小村子。
上前打听才发现，这里本来就是叫张家村，居住在这里的农户，十有八九都姓张，符合沈炼描述的张氏夫妇也有七八对。
家里有男丁的是四户，沈炼一一大厅过去，发现他们的儿子都是亲生，而且都没有玉牌。
玉也是稀罕物，寻常百姓家怎么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沈炼不仅有些气馁，朱姬夫人照道理不会记错，难道这对张氏老夫妻搬走了？
沈炼到村长家拜访，得到一个重要消息，一年前，村里有一户张氏夫妻得了天花，一家三口都死了。
老夫妇的儿子正好是十八岁。
沈炼问明了张氏夫妻的坟墓，找了过去。
他摆上香烛供果，烧了许多纸钱，“两位，实在是抱歉，此事兹事体大，我也是不得已为之，希望你们不要见怪，这些就当作是见面礼了。”
烧完之后，沈炼跪下磕了三个头，才挖开了坟墓，里面果然找到了一个男孩尸体，脖子上正好挂着那个玉牌。
终究还是没躲过历史的碾压，时也命也。
沈炼重新掩埋棺椁，一个人回到了城中。
做了人家师傅，自然要负责一些，沈炼一有时间，就会去雅舍，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识，传授给赵盘。
“师傅，你说我们生活的一方天地，叫什么球？”
“地球，真是笨，我教了你几遍了，还是记不住，给我扎马步。”
“啊，师傅，又扎马步，你看看我的腿，快比腰粗了。”
沈炼脸一沉，“怎么，那就换俯卧撑，把你胳膊练得跟腰一样粗。”
“算了，还是扎马步吧。”
沈炼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桌子上摆放着白蜡杆，长度刚刚好可以够到赵盘的屁股。
“哎呦，师傅，疼。”
“疼就认真点，我不是每天都能来的，拜托你用点心，以后当大王，不能大字不识一个。”
赵盘一愣，“师傅，你说什么？当大王，别开玩笑啦。”
沈炼自知失言，索性犟到底，“怎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大王的年轻人，不是合格的年轻人，是不是很有道理？”
沈炼看了一眼白蜡杆，赵盘赶紧点头，“师傅说的对，太对了，我会记住的。”
“very good……”
“师傅，你又说家乡话了。”
“少废话，注意姿势，赶紧给我背熟这本论语，有半部就能治国齐家平天下了。”
“师傅，这论语这么厉害，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说过。”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别问这么多，给我背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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