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也不打算翻日历再挑个什么黄道吉日了，直接说道：“三天压红上山，今天和明天白天给你们准备，明日整酒坐夜，后日早上八点抽灵上山。”
“这么急？”李桂枝有些惊讶。
“现在的天气这么热，放久了尸臭，且老太太掉气的时间不对，容易出事情，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李桂枝点点头：“好，知道了。”
秦寿跟着李桂枝在他们家的山林里跑了一整天，最后才找到一个勉强能够做阴宅，不会殃及后人的地儿。
秦寿指了指位置后说道：“这是一处长眠穴，你们家的山属于阴山，一天到头都照不到多少光，尸体埋进多半会怨气聚集不散，不合适当阴宅。但是这一处是整个阴山的正中心，能够照进一些光，阴气怨气都聚集不了。将宋老太埋在这里，她虽然不能保佑子孙福寿延绵，但是至少不会危祸及子孙。”
李桂枝虽然想找个好墓穴，但是他们家的山坡实在是没有其它地方可供选择，要是去找别人换地的话，别人也未必乐意。
此处挺好了，不求能给他们家带来多大福运，只求别再像生前那么害他们也就成了。
“那就这里了。”
定好穴位之后，便由三个青壮年开工挖穴。
秦寿站在一旁看，给他们指能挖能碰的地，和避讳的地方。
几人忙活了到了太阳下山，这才将墓穴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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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夜那天，天刚擦黑。
锣鼓喧天、烟花爆竹炸个没完没了，秦寿的太阳穴被震得突突直跳，耳朵里都被棉花塞满了，还是能够听到很大的声响。
秦寿叹了口气，摸了摸被震得有些发昏的额头，现在的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小时候要是谁家整酒，她能乐疯。因为她能够在一顿红色的纸屑中找到许多没有炸的炮竹，还能打顿牙祭祭奠一下许久未吃肉的五脏六腑。
与秦寿的不心烦不同，李宴是很兴奋，飘得很欢。
一会儿飘到烟火之中，一会儿又飘到人群之中，简直像个人来疯。
别人又看不见他，他兴奋有用么？
秦寿摁着被震天响震得突突跳的太阳穴，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灯光下仔细辨认她父亲的手记。
橘黄的灯光照在泛黄的纸张上，张牙舞爪的黑色字体让秦寿看得很吃力。她看得很慢，像是在仔细品读一本晦涩难懂的书，半晌才能翻动一页，不是她不想翻快点，实在是她爹的字儿太丑了，像是用脚（jio）写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懂。
指尖夹起微微卷角的纸张，翻动了一页，进入她眼帘的是两个血红色的大字，血祭。
红色在某些时候是喜庆祥和的吉利色，但是在某些时候却又是忌讳不详的。
结婚嫁娶的时候，红色喜庆。
但是在捉鬼驱邪的时候，红色又是地理先生们顶顶忌讳的。
骤然横死的人，入殓绝对不能穿大红色，否则会成为厉鬼祸害人间。
秦寿觉得李宴那么厉害，除了他死的时间长以外，多半还有他死的时候穿的红衣的缘故。穿正红死后形成的鬼，总是要比穿白色死后形成的鬼要狠厉一些。
因为后面接手了地理先生这个职业的缘故，原本特别偏好红色的秦寿现在几乎很忌讳大红色。
每次她走在街上还喜欢犯职业病，看到谁穿一生血红的服装，总是会不自觉感叹，要是这个人走在路上出事儿了，恐怕就变成厉鬼了。
骤然间看到这么鲜红的两个大字，秦寿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有那么几分不安生出。
血祭？秦寿暗暗思忖了一番，她好像有那么点儿印象。依稀记得是她爹之前施展过的一种术法。她捧着手记观看了许久，总算是知道了他父亲五十来岁就故去的缘由。
血祭——以三年阳寿为祭品，以施法者的鲜血为媒介，诛妖邪框正义的术法，此术法狠厉霸道，一般的妖魅邪祟皆能消亡去除。
而据他父亲的手记记载，他一生共用了五次血祭。一次三年寿缘，看似不多，但是加在一起，也是一段可观的数字。
五次，十五年。也就是她爹本该活到六十三岁的。
秦寿咬了咬唇，眼眸微沉，耗费了十五年的寿缘，都未曾留下个几百千万的遗产，她爸这一世也太亏了，要是换做是她？她要是耗费了三年阳寿去救人，不要她妈个几百千万，都对不起自己的三年阳寿！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擦亮，远处泛起了鱼肚白。
秦寿看了一下时间说道：“该起灵了，”秦寿一面招呼来李婶子一面大声说道，“婶子喊那些要看最后一眼的人都过来吧。”
两个壮汉将冰盖打开，宋老太的儿子女儿、侄子侄女都围上去看了最后一眼。
冰盖一开，一股冷气儿就冲了出来，凉飕飕的。
宋老太死的时间不长，有有冰盖冻住的，面貌与她刚去世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只是鼻孔和眼睛周围结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
宋幺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嚎了一嗓子“妈”之后，就瘫软了下去，被她丈夫扶着才虚虚软软堪堪站立。
也不知道是宋幺妹哭得太令人动容，还是此刻的氛围使然，秦寿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有几丝沉重。这是办了三天丧事，唯一一次让人觉得是在办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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