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闻言哼了一声:“孙朗麾下的旧部们公然聚集军队、盘踞在铜雀台好久了,帝都里多了一支听命于朝中大将的精锐兵马,换成其他大将,十个脑袋也砍下来了,难道朝堂诸公,都对此听之任之吗?”
李靖看了一眼帝姬,而后轻声道:“朝中巨头不欲多事,毕竟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孙朗就是一块牛皮糖,打不碎,甩不脱,想要对付他,就得做好被挤兑得一身腥臊的准备。”
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不欲多事。
只是,陛下为何对此视而不见呢?
李靖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有一种毛病,就是喜欢思考,遇到不解的事情,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记几,非要想个明明白白不可。
帝都是天子脚下,是皇城所在,历来皇权鼎盛、防范严密,孙朗身为外朝大将,而且还是乱臣贼子身份几乎半公开的朝堂大将,声望卓著,威信极高,手下的旧部精锐居然堂而皇之地驻扎在铜雀台——最要命的是,那帮兵痞既然敢冲铜雀台,说不定就敢冲皇宫。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为什么对此视而不见,陛下就这么放心吗?
不,陛下绝不是胸襟宽广之辈,况且,就算是再胸襟宽广、再仁慈软弱的君王,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吧?
但雄才大略、有明君之相的陛下,居然默认了这件事。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陛下,并不认为铜雀台的兵马是非常致命或严重的威胁。
那么问题又来了,皇帝为什么觉得一支距离皇宫并不远、而且忠诚度完全无法保证的军队没有太大的威胁呢?
答案只有一个。
——有比这一整支军队更具有威胁的家伙在一旁虎视眈眈。
孙朗。
一念及此,李靖心中一凉,不仅生出了几丝惶恐。
皇帝认为,孙朗单凭一人就足以严重威胁到他、以至于孙朗那群旧部麾下与之相比,完全不算什么吗?所以他不去管那支军队,甚至默许其存在,就是为了不早早与孙朗正面对上、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人……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长孙无忌的叙述还在继续:“孙朗的兵马守住四周后,皇城的信使来了两次,第一次是禁宫宿卫,第二次是冯永亭公公,时间相隔极短……”
房乔眼神一动,低声道:“陛下看起来很着急。”
杜克明点头,他径直说出了天策群臣之前没敢讨论的一点:“最初的声音说,灵木黎,你竟然还活着,如果我所记不错,名叫灵木黎的,只有战死于大荒山的木曜剑圣,谁要杀灵木黎暂且不论,后来孙朗也掺和进去,岁星剑宫变得热闹起来,皇城两度派出使者,无非是要请两人入宫。”
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会意:“后来赶到的京兆尹一行率先离去,随即孙朗一众离开,而冯永亭公公在岁星剑宫中待了好一会儿……”
“孙朗完全不给陛下面子。”
杜克明冷笑了一声:“而冯永亭停留于剑宫之中而非快速复命,敢将君王晾在宫中,只能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看来岁星剑宫中一定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冯公公必须得留下来一一叮嘱他们闭嘴。”
“灭口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徐世绩淡淡道:“可惜那是岁星剑宫,堂堂剑林圣地,许多人盯着,连陛下都不敢轻动……所以,冯永亭的保密措施基本毫无意义,我们要想办法探听一下吗?今晚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精彩。”
“不行。”房乔否决道,“今晚的事情,牵扯到陛下,而且问题很严重,否则陛下就不会一连派出两队人马了……我们想办法去接触剑宫人员、收集情报,万一被陛下察觉,就得不偿失了。”
徐世绩不满道:“可我们必须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灵木黎若是真的诈尸还魂,恐怕背后一定隐藏着天大的阴谋,现今看来,木曜剑圣诈死埋名,多半出自陛下的授意,否则他就不会如此心急火燎……搞清楚这件事情,也许对殿下的大业很有好处。”
房乔皱眉道:“可是……”
杜克明望向帝姬,径直问道:“殿下知此事否?”
天策帝姬平静地摇头:“不知。”
杜克明点点头,殿下既然说不知,那就一定是不知了,关于此事的一切规划布置,都要围绕着这个核心展开。
“徐兄所说不差,我们一定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如何,情报消息都是最重要的。”他看了一眼徐世绩,然后说道,“但贸然探查,被陛下所知,确实容易引起陛下的不满……”
徐世绩皱眉道:“不要和稀泥。”
杜克明哼了一声,看向了帝姬:“此事却是不难,请殿下立刻进宫拜见陛下,堂堂正正询问此事因果,瞧瞧陛下的回答或者反应,此是孝道,亦是人臣本分,谁都挑不出错来。”
帝姬亦是聪颖之辈,寻思片刻,说道:“杜先生老成谋国。”
这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应对办法。
但一想到即将进宫面圣,她心中就生出了些许抗拒。
也许前些日子孙朗的言行已经在她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也许她天生就有皇者的无情和多疑,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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