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秋水河边，一名白发老人佝偻着身子挪着脚步。
“铁蛋啊，你是不是在这里，爹总梦到你，浑身湿淋淋的，你冷不冷啊……”
“你放心，爹会救你出来的……”
远远的一艘小船驶来，老人扬着手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呼：“船家，船家。”
船上一名肤色黝黑的壮实汉子闻言驶了过来，道：“老人家，你可是要过河？”
“不是，我儿子在河底，你帮我捞捞。”
那名汉子皱了皱眉，道：“我是渡河的，不是捞尸人，再说捞尸是要收钱，您老还是回去吧。”
“钱，钱，我有，你帮我捞。”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摸向怀中，那名船家两眼一亮，划船更快了几分。
“钱没带身上，你先帮我捞，”老人一阵摸索，却记得自己把钱藏在家里了。
船家浓黑的眉毛一竖，喝道：“你这老不羞，没钱竟然骗我捞尸。”
“我真有，我这就回去拿，你在这等我，”老人迈开老腿，踉踉跄跄地向家里跑去。
那名壮实汉子暗道：“娘的，这个破世道，干一票买卖竟然这么难。”
“这个老家伙八成是骗我，看他那样子哪里是有钱的模样……，算了，反正这狗日的世道也没生意可做，还是等等再说。”
壮实汉子正在等待之时突然看到远处走来几道人影，定睛一看，却有两名身着官服的捕快，一时大惊：“这个老家伙看着可怜，果然是骗人的，竟然找了捕快来，难道他已经看出我干的是没本的买卖？”
壮实汉子再也不敢停留，划起船浆飞快逃离。
…………
“真他娘的晦气，竟然摊上这事，”一名瘦个子捕快嘴里唠叨着很是不满。
“老李不错了，有补贴拿，又不用你捞，大不了拿了补贴晚上去快活快活冲冲晦气嘛？”
“这么说倒是不错，小陈还是你觉悟高啊，”瘦个子老李背景差点，一直没有晋升，知道这个小陈有些背景言语间多有恭维。
“哪里，职责所在嘛。”
老李一竖大拇指暗叹，要说人家得姚捕赏识呢，这觉悟就是高。
“不过，这秋水河底尸体不少，真要捞恐怕真没那容易，”老李愁眉一锁。
“这不就是你的强项了吗？”陈捕快目光一闪，对着跟在身后的两人说道：“你们快去河边准备。”
两名捞尸人答应一声迅速远去。
陈捕快见他们走远，低声道：“老李你识人特征有一手，到时捞一具差不多的出来不就交差了？”
老李眼前一亮，道：“小陈果然脑子快，只是这样案子能破吗？”
陈捕快得了夸奖有些得意，道：“案子不是用来破的！”
老李看了看陈捕快捻动的手指头恍然大悟，暗恨自己十几年的捕快生涯简直是活到狗身上了，难怪自己穷。
“你想啊，这案子拖着，以任家的家底到时还不得加大悬赏？嘿嘿。”
“高，实在是高，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陈捕快傲然一笑，道：“老李啊，以你的经验实在是屈才了啊，要是我当捕头，你起码得升一级。”
老李一听笑容满面，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终于有了盼头。
…………
沈伯回家找到藏好的银子取了出来，只是觉得十两太多，把儿子捞上来还要给他娶媳妇呢，于是又放了五两回去。
他顾不得休息，怀里揣上五两银子向河边赶去。
当他艰难地跑到河边时，那个船家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哭到累时，他又游目四顾，只见两名捕快带着两人在河边好像在忙着什么。
“穿着虎皮的千万不招惹，他会把你的吞的一干二净，”沈伯脑子里想起父亲的话，又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悄悄地退去。
只是刚刚退了几步，听到那边传来一道声音。
“捞上来一具，李捕，你看是不是这一具。”
“他们在捞尸体？”沈伯忘记了父亲的提醒，快步向那里跑去。
“报，报告官老爷，我的儿子在水里，能帮我捞捞吗？”
陈捕快看了看畏畏缩缩的老人有些厌烦，道：“离远些，不要耽误我们的公务。”
“不是，我儿子不见了，我梦到他在水了，就是在这河水里，求求你们帮我捞捞。”
“梦到？”陈捕快哈哈大笑道：“我还梦到我当捕头了呢，快走，别碍事。”
沈伯浑浊的眼中有些悲泣，想到捞尸是要花钱的，立马哆哆嗦嗦地摸出银子，道：“我有钱，帮我捞儿子，我有钱，帮我捞儿子。”
陈捕快和老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心想反正是捞，也是顺便。
“捞一具一两银子，干吗？”
沈伯机械地点点头，道：“捞儿子。”
老李从沈伯手中取过银子交到陈捕快手里，沈伯干瘪的手本能地伸了伸想要收回，最终还是垂了下来，呆滞地看着河面，嘴里不停地重复：“捞儿子，捞儿子。”
两名捞尸人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还在继续劳作。
没有多久，又一具尸体被捞了上来扔在河边。
“陈捕，这具是吗？”
陈捕快闻着腐臭的味道，道：“老李，你看看这具有多少时间了。”
“差不多得有十天多了吧，”老李目测一番，自信说道。
“打开看看。”
两名捞尸人解开外面裹着的薄被，只见老李摇了摇头，这才罢手。
“这个是你儿子吗？”老李想了一想终是没那么硬的心肠。
“不是，我儿子是好孩子，瘦瘦的。”
老李看了看老人呆滞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
“娘的，这里尸体真多，”一名捞尸人很快又捞了一具上来。
“这具呢？”
“面容被毁了？”陈捕快远远看了一眼大喜，这种比较容易过关。
“是的，脸部被刀砍的都看不清了。”
“拉上来，看看。”
“老李，时间吻合吗？”陈捕快捏着鼻子，看看已经泡的紫青发烂的尸体问道。
“时间倒是吻合，身形被泡这么久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看来就是这一具了，”陈捕快大喜。
“等等，陈捕，胸口有很严重的伤口，而且那东西好像少了一小截，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人切掉的。”
“那东西？”
“就是那东西，”老李指了指尸体的胯间说道。
“嘿，这家伙，还能快活吗？哈哈。”陈捕快哂笑不已，道：“扔了扔了，缺“的”玩意害老子不能交差。”
“是你儿子吗？”
老人木木地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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