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并没有回答江寒的问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天空：“不见。”
手臂随即垂落。
“师姑！”江寒这一声撕心裂肺，寸断肝肠。
跪在台阶下的星晚缓缓起身：“依门主制，送月华师姑归位。”
这一个夜晚，对清平门来说注定不寻常。
且终将被写入门史。
“师妹，和我一起为月华师姑沐体更衣。”星晚说。
江寒一怔：“师姐，我……”
他想说自己不适合参与这件事情，毕竟男女有别。
但星晚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就在江寒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灵儿出现了。
“姐姐，月华救了你，这是你应该做的。”灵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做。
江寒只好点头。
大殿当中，一副床板已经搭好。
月华的玉体被安放在上面，衣物已经除去。
这对江寒来说是一个挑战。
“凡为清门，清白而来，清白而去。从此跳出红尘，再无男女之分。”星晚双手结印，随即以柳枝向月华身上漫洒清水。
再无男女之分。
这句话倒是让江寒轻松了不少。
是啊，月华已经离开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对于逝者，除了尊重之外，不应再有其它的想法和顾虑。
江寒接过托盘中的细绢，随即按照星晚的吩咐帮月华擦洗。
这个过程相对漫长，但江寒心无旁骛。
他和月华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在常人来说，一面之缘即使深刻，也难以产生很深的感情。
江寒却觉得，他和月华的感情已经很深。
一是救命之恩，救的或许不是他，其实也还是他。尤其经过这一次结灯，冥冥之中，江寒觉得自己和星岚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维系。
这种维系不仅是将他们的灵魂互换，更仿佛有着其它的机缘。
星岚所承受的痛苦，他已经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就是月华对他的信任。
那枚玉佩就是最好的佐证。
因此江寒加倍用心。
从头至脚，尽全力不让月华沾染一点尘埃。
沐体毕，更衣。
这个步骤依然由星晚及江寒两个人完成。
别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接下来就是焚化。
由此可知，清平门对待逝去门众的处理与一些门派相同，都是追求那种清净无我的境界。
随着火光的升起，月华在祭坛上渐渐化成了青烟。
而此时，天边已出现了鱼肚白。
“回去休息吧，师妹。”星晚说。
“师姐。”江寒心里很难过，也知道星晚更加难过。
他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回去吧，不要多想。”
“师姐，那这枚玉佩？”
星晚叹了口气：“既然是月华师姑嘱托你的，自然由你自己处置。”
“我明白了。”
“嗯。”
回到住处，天色已经微明。
江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那月华给了你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灵儿的语气很轻松，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怎么这么冷血？”江寒问。
“我冷血？我怎么冷血了？”
“月华为我而死，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痛吗？”
“我为什么要心痛，这是她应该做的。”
“你在说什么？”江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看来，灵儿虽然是一条蛇，也绝非无情无义那种，为什么此时竟会说出这种话。
“你应该习惯。”
“习惯什么？习惯别人为我而死？”
“是的啊。”灵儿很轻盈地飞上了椅子，而后以她最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江寒眼中满是震惊，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条蛇。
“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人。”
“姐姐你说对了，我本来也不是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我知不知道重要吗？”
“难道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相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江寒眯起了眼睛，缓缓说：“如果月华不出现，为我而死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星晚？”
灵儿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为什么？”江寒霍然起身，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得粉碎。
灵儿吐了吐信子，摇头道：“姐姐，你这个公主脾气看来是改不了了。”
“你别叫我姐姐！”
“叫不叫你也是我姐姐啊。”
灵儿一脸无辜，但在江寒看来更接近于无赖。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要让别人为她去死。”江寒气坏了，在房间里来回地疾走。
“那你的意思是让星岚死了？”
江寒一怔：“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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