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以后膝盖会很痛,但是……杜雅的肌肉记忆走在理智前面,她踏着钢琴家心弦的波动高高跃起,全场观众的心又一次吊到了喉咙口,噢,杜雅的刀刃轻盈得划开了凌厉寒风,她整个人的身体姿态转出一道道闪耀着时代荣光的弧圈线,非常漂亮的阿克塞尔三周跳!她左边的刀刃落下来划开冰面展开双臂飞行出去,迎接一阵一阵席卷而来的掌声。
到了乐章的第三段,那是奏鸣曲式的急板,杜雅的舞姿也跟着音乐一起,充满热情的火焰迸发倾泻出来,她连着来了几个干净利落的蝴蝶跳到冰面中心,又以一连串爽快到令人目不暇接的结环步进入跳跃,这个勾手三周单跳亦十分成功,而此时的杜雅似乎已经从膝盖伤痛最煎熬的时间段过去,她展开双臂尽情抒发,完全投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
她时而高高举起一条手臂,整个人在原地旋舞,像是热烈的情绪冉冉升腾起来;时而做出钢琴家演奏时进入音乐世界的姿态,她挥手在看不见的琴键上宣泄情感,那种强烈、激动、沸腾的热情,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血脉贲张……而杜雅此时就做出了她本次比赛中最“艰难”的决定,她交织着热情和深情点冰高高地跃起,她的高度和远度让观众们惊叹一声,
杜雅在空中转出了一周二周三周四周,左脚刀刃爽快地切开冰面,然后她再一个发力,这时候也不知为什么,部分加拿大观众噌地就从原位上站起来,渡鸦大人要拖着一条伤腿去做4+3吗,这怎么可能?!
杜雅再次发力,她已经感觉到右膝盖的震动了,但此时她没有任何办法去思考,就好像花滑之神看着她,说杜雅,去超越自己吧。一周二周三周,所有人喉咙里都发出了“噢”的惊叹声,第二跳杜雅在百分之一秒的控制力之下,右腿稍微先落到了冰面上,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而且她本来练4+3的时候就是右足落冰,刀刃、刀齿磕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痕迹,刚才扬起的冰屑在她周身散落下来,像是乐谱里散落的音符。
不行,要控制住,我的右膝盖……好疼。即使是杜雅这样强悍的身体控制力,也没法让她在拖着伤腿的情况下完美4+3,周数都做下来了没错,可她的刀刃一歪,强大的惯性把她给甩了出去。
“噢!”那些没有站起来的观众,此时此刻也都站了起来,杜雅表情在一瞬间极度痛苦,此时旋律中,夹杂着钢琴家对于爱人的感情从热情到慢慢冷却的音乐情绪,而那冷到极致并没有忘却,只是长久地冻结在内心深处。
在这种音乐情绪的流淌之下,杜雅摔在冰面上,所有人都觉得她爬不起来了,怎么可能再战呢,那落冰带着全身重量的一顿,等于是给髌骨骨折的地方又一击重创好不好?
场边的医疗队马上都站起来准备,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杜雅咬牙从一片碎冰屑中站起来,她左脚发力继续滑行出去,她一身银白色的比赛服,非常清楚地慢慢显示,右膝盖绷带下,隐约渗出了一点点红色,天哪,那是因为撞击过于严重,髌骨粉碎性的地方没有恢复,又碎裂开,以及肌肉肿胀充血导致的渗血吗?!
全场观众从喉咙里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可是杜雅呢,她并没有停下,那痛楚的感觉只有她自己体会得到,然而那种表情在她脸上一秒钟之后就闪过去了,她继续荡漾起迷人的舞姿,合着音乐诠释那经由一颦一笑而深刻在内心深处的万般柔情。
杜雅额头上全都是亮晶晶的汗,她用常人,就算不是人也无法想象的强悍身体意志,以大一字步法进入最后的几个跳跃,她高高跃起的时候,一道道银白色的月亮光华在闪耀,夹杂着痕迹越来越明显的星星点点的红,用左腿落冰似乎也不行,因为右膝盖已经完全发不上力了,重心受到影响,杜雅再一次摔倒在冰面上。
天哪,渡鸦大人不要比赛了好吗,太揪心了!观众席上的加拿大冰迷们都惊惧万分又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即使是强敌俄罗斯的冰迷,也都一个个眼睛里热乎乎的,喉咙口哽咽着望着冰面。
摔一跤没什么,至少前面周数都完成了,再爬起来继续,杜雅一翻身爬起来滑行出去,又是一连串无懈可击的步法,天晓得她拖着已经流血的膝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可杜雅半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跟着旋律一起激荡情感的波澜,不仅仅是为了演绎钢琴巨匠的《月光奏鸣曲》,她也把音乐中的情感宣泄到花样滑冰上,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底,杜雅的眼神、指尖和腰身的旋转,清清楚楚都展现出她不会认输的精神……
死也无所谓,我是花样滑冰选手,就算是死,为了热爱的事业死在冰场上,我也没有遗憾。杜雅张开双臂疾速盘旋起来,她用最后一点残存的体力和心力,去征服第七个跳跃……
再一次高高地点冰跃起,这一刻还不等她刀刃落到冰面上,观众席上已经爆发出阵阵掌声,随着杜雅再一次摔倒,再一次爬起来,进入最后的高速蹲踞旋转,她浑身释放出来的坚强意志像是冰上的火焰,燃烧出永远不会熄灭的内心之火,终于她在一连串用尽全力的换足联合旋转之后,合着渐渐沉寂的乐声,慢慢停留在冰面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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