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身体不太好。
早朝被取消了一天。
直到隔天早上,早朝才正常举行。
天还没亮。
李斯早已经起身洗漱,换上了他的朝服,坐着轿子,出了府门,朝着咸阳宫而去。
今天他要搞大事。
当然,就算是不搞事,他也得早起。
上朝是不能迟到的。
这跟上学不一样,上学迟到挨骂,上朝迟到挨刀。
所以一般来说,百官都要提前到宫门外等着。
什么时候要上朝了,什么时候百官再进去。
等着的时候,也是百官聊天的时候,这就相当于秦朝的交际舞会。
李斯到了,下了轿子。
百官看见他,先得躬身行李,问李丞相好。
李斯坦然受之,作为百官之首,他地位本来就超脱,目中无人是正常的。
能让他在意的,只有右丞相冯去疾,以及九卿。
很快,闲杂人等离开,李斯身边只剩下了他的学生和他的下属。
李斯平静地说道:“待会面见陛下,我要弹劾赢羽。”
手下们的面露惊喜之色。
“赢羽乃是大秦祸害!早该如此!”
“丞相高义!这是要为大秦除以祸害啊!”
“那些儒生成天喊着死谏,自以为德行高尚,跟李丞相一比,他们算是什么?”
位置决定想法。
粗俗一点,那就叫屁股决定脑袋。
他们是士族,是李斯的门生,虽然他们自己不承认,但他们实际上就是李斯的党羽,李斯的狗腿子。
所以李斯说什么,他们就得把什么奉为真理。
指鹿为马,听起来荒唐。
可朝堂之上,结党营私,各种荒唐事都出现过。
李斯环视一眼,说道:“吾等力量不够,须联合几位其他几位大人。”
众人皆知,嬴政现在对赢羽十分宠爱。
嬴政甚至同意了蒙恬派遣军士去河西郡修筑堤坝。
这次赢羽犯错在先,可若只是李斯和李斯的党羽弹劾赢羽,嬴政还真未必会处罚赢羽。
“拉拢九卿如何?”李斯的一位门生说道,“九卿跟赢羽的关系极差。”
李斯摇头说道:“他们既然对赢羽有求必应,必然跟赢羽关系匪浅,拉拢他们,恐怕很难。”
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九卿跟赢羽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关系,拉拢他们,很难奏效。
而将军们就不用想了。
天威军已经组建完成。
赢羽的人占了四百,王翦在其中有两百人,蒙氏兄弟在其中有两百人,司马错在其中也有两百人。
就连跟赢羽没有太多交际。平时也不太显眼的司马错,也出了两百人。
秦军将领耿直,他们不太可能徇私枉法,包庇赢羽,但在事情下定论之前,秦军将领不可能说赢羽一句坏话。
李斯思来想去,把自己的目标放在了右丞相冯去疾身上。
秦朝以右为尊。
理论上来说,冯去疾的地位在李斯之上。
不过实际上在朝堂上比较活跃的人是李斯。
出身法家的李斯,和商鞅留下的思想非常契合,办事也比较讨嬴政的喜欢。
李斯离开了门生的包围,独自一人走到了冯去疾的面前。
冯去疾年事已高,看上去像是没有睡饱,半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修养。
“冯丞相。”李斯走到冯去疾身边,叫了一声,说道,“今日,某有一事相求。”
冯去疾睁开眼睛,清了清嗓,说道:“我老了,李丞相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整体来说,左右丞相关系不好。
从王绾开始,丞相之间,就是互相排挤的。
当然,这种关系不好,并非是私仇。
还是那句话,位置决定想法。
嬴政设立了两个丞相,就是要让他们斗。
所以他们一定要斗,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要不然,容易权大惹事。
李斯笑着说道:“赢羽的事情。”
冯去疾哦了一声,问道:“羽公子怎么了?”
李斯低声说道:“冯丞相,别装了,你难道不知道王刚被抓起来,快要饿死的事情?”
当时就有官吏想要报信,让咸阳的士族收拾赢羽,替王刚出气。
不过当时那两个人被赢羽抓了。
四天时间过去了。
咸阳城的人还不知道堤坝修建完成的事情,但却已经知道了王刚被囚禁之事。
冯去疾身为由丞相,虽然管事少,但这种事情,冯去疾一定知道。
“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冯去疾问道。
李斯低声说道:“与我一起,废了赢羽!”
冯去疾第一次正眼看了李斯,没有说话。
李斯继续说道:“他倒行逆施,鼓励通商,克扣士族,还准备轻徭役,这不是要颠覆我大秦的根基吗?!”
“若是让此子继续猖獗,那大秦败亡便不远了!”
“冯丞相,你我弹劾赢羽,将他贬为庶人,这是为我大秦千万年的社稷做了一桩大好事啊!”
这些年,李斯编修的新律法已经开始逐渐推行了。
本来这桩大功劳就要吃到嘴里了。
结果赢羽忽然跳了出来,说服了嬴政,换了新法。
李斯气不过。
这些话都是光面堂皇的借口。
李斯要给冯去疾戴一顶高帽子,当然,这也是给他自己戴一顶高帽子。
实际上,他就是要弄死赢羽这个目中无人的少年!
他当初弄死了同乡的官吏,心狠手辣。
赢羽一个少年郎,居然敢得罪他!?
他要当着百官的面,给赢羽一耳光!
就在这个时候,太监走了出来,捏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喊道:“百官进殿!”
李斯看了冯去疾一眼,说道:“丞相,是建立千古功勋,还是被后世唾骂,你自己选吧。”
这话已经相当直白了。
李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废了赢羽,就是建立功勋。
冯去疾要是不说话,放了赢羽,那就要被后世唾骂。
这话很绝对,但李斯就是一个如此自信的人。
冯去疾思索片刻,迈开步子,一起上了朝堂。
嬴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百官进殿的时候,他便咳嗽了好几声。
以嬴政的性格,是万万不会在百官面前流露出凡人软弱一面的。
他既然咳嗽了,那就是真的忍不住了。
赵高看了嬴政一眼。
没有说话。
心思活泛。
嬴政威严的扫视了百官一眼。
旁边的太监高声说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李斯侧身一步,躬身说道:“臣李斯有本。”
那些李斯的门生满脸兴奋。
终于开始了!
赢羽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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