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美景依旧，熟悉又陌生。雨化田一边走一边欣赏，嘴角已有意识的勾起了一抹微笑，目光正视前方时，相比往日，眉宇间又多了一份沉稳自威的气势。
马上功名，少年封侯，择日拜相，人生得意自飞扬。
当然，他既未封侯，又未拜相，可论权势，朝堂之上，普天之下，有几人能比？怕是没人了。
穿过宫中无数楼台亭阁，在前带路的宦官小心翼翼的将他带到东厂曹督主所在的房门外时，和颜悦色的说了话，便进去通禀了。
没过多久，房内便传来了一道无感情的声音。
“进来吧。”
这声音很熟悉，雨化田不止一次听某人说起过，每当他听到这人的声音时，总是忍不住想要把这声音的主人给摁进厕所里的冲动。嗯，大概是听的次数多了，此刻内心也不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克制！
忍耐！
冷静！
我不能受他的影响！
内心再三警告自己之后，雨化田抬脚就进去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曹正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往那里一坐，喝着小茶，老神在在，也不知在想什么。而在他身旁站立的，则是露出张似笑非笑明摆着看好戏表情的飞鹰了。
拱了拱手，见了人，雨化田直起身子，朝前走了几步，在距曹正淳身前一丈左右站定，然后抬头直视着面前这位几乎权可倾天下的东厂督主。哦，忘记了，他同时还兼职锦衣卫指挥使。
他似乎年轻了很多，他离开京城时，还见对方头上生了几缕白发，表情隐约透露出几分苍老。可仅仅过去小半年，他赫然发现，曹正淳头上已无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比以前少了，端着茶杯的手上的皮肤也滋润了很多，人也比以往红润了一些。
唯一不陌生的，大概便是他那双眼睛了。
那双眼睛似乎比以前更锋利，更莫测，更直透人心。
雨化田直视片刻，很快垂下头来，开始汇报情况。作为下属，要懂得上司的心思，什么都要等开口问了才懂得做，那要你何用？还是回炉重造一番好了。
耳边听着，曹正淳依旧面无表情，在雨化田进来后，他就在打量对方了。不时点点头，说明他听的认真。目露不时有精芒闪过，也说明他看的认真。可就在某一刻，他表情就凝重下来了：“竟然有人知道你们的回京路线？还半路劫杀？当真？”
“是的。”听到这个消息，曹正淳脸上的肌肉一颤，但是雨化田却没管这些继续说道，“此次的回京路线，绝对隐秘。而且，关于杜维善身份的资料，早就被我们清理干净了，按理来说，没人清楚的。可这次，护龙山庄天地玄三大密探携手而来,....当然，若不是有那些江湖人士在，此行便可以将他们一举...”后面的话，他没说，而是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就表明他有自信。只不过出了意外，这才得以失手，这并非是他的本意。
“你想说什么？”曹正淳面沉似水的看向雨化田。
“这意味着护龙山庄的人已经渗透到东厂内部了，而且，这人的地位应该还不低。”雨化田想都不想，直接回应道。
“这真是个可怕的结论。”曹正淳低沉着脸色说道，“你能够确定这个结论的真假吗？”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结论是假的，那如果你想要有动作，势必会影响到自己人内部的团结，这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甚至想要打压异己。可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明他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真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护龙山庄真的在他东厂发展了一批人。
“这恐怕要让您失望了，督主！”雨化田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过是我的一己猜测罢了。但我想不出来，那些人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们的回京路线的。请恕在下愚笨！”
愚笨？
听到这个词，曹正淳嘴巴直抽抽，你雨化田要是愚笨，那东厂就全都是一群傻子了。他何尝听不出来，雨化田这是以退为进，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戏。如果没出事，那这一切皆大欢喜。如果出事了呢？那这就是你曹正淳失职，明明已经和你讲明了，但你任何动作没有，这不是明摆着给对方抓漏洞吗？还是你对自己太自信了呢！？
这一切，曹正淳想都不敢想。
正如雨化田说的，为什么高度隐秘的回京路线，竟然会被护龙山庄的人知晓？而且还有一群江湖人跟着跑过来凑热闹？这是巧合吗？
巧合！
光是想到这个词，曹正淳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他都已经从事了大半辈子的政治斗争工作了，而在其中，他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和自己的对手沾边的，任何看似巧合的东西，实际上都是人为涉及好的。这次显然也不会例外。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雨化田判断的没错。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就只能是内鬼了！
家有内鬼！
刚冒出这个想法，曹正淳的目眸中便闪烁出了骇人的精芒，显然他也在思虑这可能性的高低。
目标不可能从别的渠道获得消息，因为没有那个时间。而且，如果能从别的渠道获取到消息，那还叫做隐秘吗？那么，就只有内部人员有这个可能了，会是谁？
知道本次回京路线的，只有天子，他，雨化田，飞鹰四个人。不，还有一个，是苏铭。莫非情报是他提供的？不大可能，他和朱铁胆的关系并不好。不，这也不对，那个刘西瓜是朱铁胆的人，而他最近和刘西瓜眉来眼去的，该不会是....如果是他，那他这样做，对自己什么好处呢？两头下注吗？
哼，只要他的智商在平均线以上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两头下注的结果就是输得精光。朱铁胆可不是个大气的人，得罪了他，何况还不止一次两次，能和平共处才怪！至于他，呵呵，他只会记得对方的出卖，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边人都被得罪的干净。
好了，姑且不算他，那就是自己人了。但是，这可不是光凭推理就能断定的。无论雨化田，还是飞鹰，可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啊。若是对他们进行审查，那势必会影响到整个东厂。这年头，谁没有几个心腹手下啊！若是让他们心不安了，那东厂可就乱了。东厂乱了，那他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想到这里，曹正淳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这么做啊！于是，他现在很苦恼，但是现在有人比他还要苦恼，甚至是坐卧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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