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一直追了两条街。
最后在一条破败的巷子里追到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赵武不悦地问道：“你竟然跟踪我？”
子籴转过身：“世子，我没有跟踪你。”
“……”
都跟到这偏僻的城北来了，还不叫跟踪？
“我是找你，不叫跟踪。”
“行了行了，别强词夺理了，你找我何事儿？”
“世子，能否寻一僻静处说话？”
“这便是僻静处，有话你就快说，不说我就走了！”
赵武对他始终有着戒心。
毕竟这人可是屠岸贾曾经的爪牙。
他说投靠过来就投靠过来呀？
说不定这是屠岸贾的派来的暗探呢？
自己的新住宅那是不能让他知晓了，要说也只能在这儿说。
“好，那便要劳驾世子到寒舍一叙！”
“去你家？你家在哪儿？”
别看这是春秋时期，都城可有二十一世纪的二线城市大。
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从这城北到城东城南骑马都要好半天，何况他们只能靠步行。
“请世子跟我来。”
子籴带头走在前面，赵武迟疑了几秒也立即跟上。
走了两条巷子，子籴在一处规整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他推开院门，站到一旁，让赵武先进。
赵武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干净整洁，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这是你家？”
“是，您请屋里坐。”
子籴把赵武领进了正屋，俩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家还有谁呀？”赵武四下里张望。
“家中还有一老母，母亲恐怕去后院洗衣衫去了。”
“哦。”
难怪如此干净，真是无论古今，天下的母亲都是同款妈妈。
“突然前来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两只葫芦便送给你母亲吧。”
这点人情事故他还是懂的，到别人家不能空着手。
“哎呀，世子您这……如此精致的葫芦叫我如何受得起？”
“又不是给你，这是给令堂大人的。”
俩人推辞一番，子籴只好收下。
“你找我什么事？”
“世子，你是不是想杀屠岸贾？”
“……”
赵武足足盯了他好几分钟，才说：“我一直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世的？”
他当然不相信子籴上回说的理由。
如果说子籴都知道他是赵武，那么屠岸贾不是更知道了吗？
“当年庄姬夫人自尽后，我与韩厥将军一同进去，至今庄姬夫人倒地的模样还印在我的脑中。”
“那以后我便悄悄跟踪程先生，发现他用自己的亲生子将世子换了下来。”
“被屠岸贾杀死的是程婴的儿子，而您，便是赵家世子。”
子籴一口气诉说起当年自己的所见所闻。
赵武沉思了一会儿，直视着他的眼睛。
“当年，你多大年纪？”
子籴面色沉重：“当年我十五岁。”
赵武在屋里踱了几步。
在这个时代里，十五岁从军很正常，成亲都不稀奇。
这么算起来，子籴现在应该是三十一岁了。
“你娶亲了么？”
“娶了，前几日带着孩儿回娘家看望老丈人去了。”
“哦……”
“世子不相信我？”子籴满脸受伤的神情。
“是，我的确无法相信你。”
赵武之前确实不信任子籴，但是刚才他听了子籴的一些话，已经开始对他有些信任。
正如子籴自己说的，如果他是屠岸贾的心腹，那么当年赵武还小的时候，子籴完全可以去告发程婴。
可他没有，说明他与屠岸贾并不亲密。
“那你为何要助我杀屠岸贾？”
“赵朔将军曾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只可惜当年我无能救庄姬夫人。”
原来如此。
赵武对他渐渐地放下了戒心。
俩人正说着，子籴的母亲从后院进来。
见到身形高大的赵武，不由得一愣：“子籴，这位是……”
“母亲，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路过家门口进来坐坐，还给您带来礼物呢。”
子籴恭敬地起身把老母亲扶了过来。
“哎哟，可不敢哦，还送我礼物。”
跟子籴的母亲寒暄了几句，老人家便在一旁坐下忙针线活。
她一边缝着衣衫，一边偷偷瞧着赵武。
有老人在场，两人无法再聊复仇之事，赵武见时候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母子二人将赵武送出院门后，老母亲还盯着他的背影不走。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母亲，什么太像了？”
“这个孩子，实在太像当年的赵将军了。”
子籴为了不牵连家人，没有说这就是赵家的遗腹子。
赵武回到自己的宅院，福婶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
“少主人，您去哪儿了？”
三福连忙迎上来，满脸关切。
“我出去随便走了走，熟悉熟悉城北的环境。”
“少主人，饭已经做好了。”
赵武走到餐桌前，看着桌上有四五道菜，忙招呼三福夫妇俩也一同过来吃。
“少主人您先吃，我们在灶房吃。”
“福叔、福婶，家里只有咱们三人，你们二人不过来吃，让我如何吃得下？”
俩人还是执意不肯过来。
赵武假装生气，把筷子往桌上“啪”的一声放下：“你们不坐过来，我也不吃了！”
三福与福婶吓得慌了神。
“少主人，我们是仆佣，若是与您坐在一块儿吃，会被外人耻笑的。”
“对对，会被人戳我们的脊梁骨。”
“那我就一个人吃四五道菜？”
“这是应该的。”
赵武无奈地看着桌子，他才十五岁，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还没有收入。
却要过得如此奢侈，这钱可是韩厥与程婴节省下来的吧？
“今后不要让我看到这么多菜，有一道菜就够了！”
他把其余的菜都推到一边，只留下一碗绿叶蔬菜。
“这……”三福夫妇俩面面相觑。
俩人互相看了看，迟疑着走到桌边坐下。
赵武高兴地把菜又摆好，从此三福夫妇俩都与他一同就餐。
刚用过饭，便有人在敲门。
“会是谁呀？”三福正想起身去看看。
赵武说：“是我的朋友来了，让他进来吧。”
三福打开门，子籴跨了进来。
在子籴家出来的时候，赵武把自己这里的住址告诉了他。
“我以为你会明日再来。”
“反正在家也无甚事，便过来看看世子。”
“坐吧。”
这以后，子籴有事无事便会到赵武住宅来。
俩人不是在前院喝茶聊天，便是在后院切磋武艺。
又或者是在屋里密谈。
如此平静的日子过了几日，赵武也趁机享受着这谋大事前难得的清闲日子。
这天晌午，院门被人打得“砰砰”震响。
赵武不悦地从房里走出来：“福叔，是谁在敲门？”
连喊了三声才想起三福夫妇俩上午回去韩厥府上去了，要傍晚才回来。
他正了正衣衫，朝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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