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眼前的这个小兄弟，怒怼的人是葛嘉，葛嘉好歹也没有那么无语。
毕竟……他确实狗都嫌了点。
但这个关徐子嘉什么事，他又没有做啥事情，白白给他背了锅。
“常山哥哥，也没有这么招摇……”方子怡说。他看着客栈里边被人团团围住的徐子嘉，看着他清清淡淡、不疾不徐地指点江山，每个人都对他服服帖帖的，脸上那种敬服的表情，连遮掩都不必，心里便有了一丝的堵。
郑长昀挑了挑眉头，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挑骨头的男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子嘉兄哪有兄台说的那样不堪……在长昀看来，子嘉倒是有谦逊之风。”
大伙都是举人，在各自的家乡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心里或多或少有几分骄傲。
也因此聚在一起讨论学问之时才会争论不休，不肯退让。但是在这个年轻的小兄弟，却有法子让人打心底里地服气了，也极是包容，讲到一半，若是有别人提出异疑，也不会避之不谈。
反而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慢慢地把道理揉碎了，细细梳理着讲过来。让人真正地心悦诚服，然而这过程，却半点也没有让人觉得尴尬。
这才是真正的探讨，而不是指教。
郑长昀已经年有三十好几了，但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浅陋，竟然也不觉得羞愧，而是心服口服，头一次心生想跟他一直探讨下去的念头。
“子嘉的算学功底深厚，且思路诡异，才思敏捷，长昀乃真心佩服。”
葛嘉听到郑长昀说的这句话之时，都快被这个大老爷们给酸到了。但是莫名的，心里听着极为的舒畅。
他自己平时倒是常说徐子嘉的不好，但是别人说他的坏话，葛嘉心里就不舒服。尤其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有拿正眼瞧人的人。
动不动就甩张银票，妈的，家里是钱使不完，没处花么。
葛嘉虽然家里也是挺有钱的，但是也没有这样一掷千金的大手笔。
黄简书反而跟郑长昀的关注点不一样，他听到粉面书生方子怡口里提起的常山哥哥，便兴奋地道：“子怡口里所说的那个常山哥哥，可是江南苏州的颜常山？”
终于有识货的人了，方子怡抬着下巴道：“当然，苏州的常山居士，正是家兄。”
黄简书眼睛骤然地发起光亮来：“啊……在下钦慕常山居士已久了，失敬失敬，简书读过常山居士的书，读过之后，只恨不得引为知己，三月不吃肉，都不能不读常山居士的文章。子怡可否为简书引荐一二？”
黄简书这样低的姿态，让方子怡脸上终于露出满意地笑来，说着：“若是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见见我常山哥哥的。”
这样似是而非的承诺，轻飘飘的，但是却已经让黄简书极为的欣喜了。
葛嘉默默地扭过了头来，撇了撇嘴。暗自地嘀咕：“人家厉害也是人家的本事，你骄傲个啥劲儿。”
还拿他来瞧不起子嘉。
要是这话搁在他们徐州，看看徐州的学子骂不骂死他，徐州的学子可是对徐子嘉服气得很。
郑长昀看着自己的同伴这样一幅姿态，不免皱起了眉头，扯了扯他的袖子。
人群里有人不免插了句话：“常山居士虽也是吾等钦佩之人，但是这跟子嘉兄有什么关系？”
“这还听不出来么，人家的意思是，咱们捧错人了。啧……有啥个意思，老子听个题还得听你啰啰嗦嗦，爱听不听。
你常山哥哥厉害，让他来讲啊，现在搬他出来是几个意思，敢情你跟瞧着大伙解了大半个上午，全都是在看笑话？捏着常山居士的答案，也不舍得给咱看。
方才这个小兄弟没来之前，他就是稍稍露了个答案。呸……老子还当他有两下子，原来是拿着别人的东西，来炫耀的。”正坐在徐凌对面，询问着他画轴的男子，讥讽道。
他十分不满，这个小矮子打搅了他。
方子怡听了涨红了脸，气得缩在袍袖之中的手也抖了起来：“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人。”
徐凌清咳了一下，对粉面书生讲的话浑无在意、不痛不痒。
但是却见不得原本融洽的场面混乱了起来，他皱了皱眉，用手指略敲了敲桌面，继续解说了下去，才终于把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怡弟，你又淘气了……”一个清澈甜美的女音，传来过来。
众人只觉得听在耳里，也觉得痒痒的。不免侧头看了过去，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客栈拥挤的空间也变得敞亮起来。
只见妙龄的女子着一袭妃色对襟羽纱裳，披香色斗纹锦大氅，漫步走来之间，裙裾犹撒流光，盈盈似点光。窈窕的身姿，眼眸似烟笼寒水，蹙起的眉头平添一股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感。
原本心里浮躁，或是看着好戏，或是专心听讲的举子，都不免被晃了一晃眼。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身上，一时之间，也看呆了，不免露出丑态。
方子怡咬着唇，哼了一声。
妙龄女子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地笑：“舍弟贪玩，还盼诸位不要生他的气才好。”
这样绝妙的佳人都如此说了，这清甜的声音，让人听着便心生欢喜了，众人哪里还有什么怨气。
徐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不疾不徐地继续接着讲了下去，清淡的嗓音笼回了举子们不少分神的心思，不出片刻，他便已然讲完了，将桌上的纸笔都收好让葛大拿了下去。这个时候，店小二也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徐凌说道：“承蒙各位看得起，子嘉讲完了，眼下也该到用饭时辰了，诸位散了吧。”
葛嘉也快要拔不出眼了，甩了甩头，才附和着徐凌说道：“若是兄台们仍存有疑惑，长昀兄方才是听懂了的。可以去找他请教请教，现在嘛……祭五脏庙要紧，都散开了吧。散开了……”
葛嘉这么一说，有些还没有来得及理解透彻的举子，只好按捺下心里疑惑，一头雾水地退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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