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言将手搭上船舷，好不容易上了木船，看着沈归宁焦急地朝自己摸索而来，忍着疼痛喘息：“沈归宁……顾莫言说过会永远为你所用。只要他还在，就是永远。”而后，力竭地躺在船板之上，将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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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宁蓦然愣住，任水滴一滴滴从身上滑落，蔓延全身的痛意突然消逝了干净。
“顾莫言？”他顺着船板，触摸到顾莫言的衣衫推攘了数下，却发现他一动不动。他惶然四顾，只听到水声潺潺和空中间或几声的鹰啼。
“东哥——” 沈归宁唤道。声音却回响在四周。而后那鹰啼却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沈归宁这才发现四周水声空幽，似乎有阻，头顶之上空似乎并不是天空，独舟像是行驶在一条人为开采的地下水渠之中。
“归宁……我好冷。”身边之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沈归宁连忙伸手探向顾莫言的额头，竟发现烫得吓人，再往顾莫言的脖颈处探去之时，又是凉如冰霜。他这才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经历，顾莫言身上应该有伤，所以会发热。而在寒潭里泡了太久，又被湿衣服裹住，再加上刚才的腹痛才会寒气入体。
想到此，沈归宁连忙在顾莫言身上摸索起来，想为他解开衣物，而那人却因为他的摸索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归宁我不想死……我想和你活下去……”之后又听他傻笑，“我不想做他了。我想做我自己……求求你，让我和你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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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疯话。”沈归宁慢慢停住了手，突然明白了顾莫言在说什么。他咬牙了好一阵，才再次在他身体上摸索起来，恨恨道：“不是他，你当然不是他，你永远不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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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好不容易解开了顾莫言的束腰，掀开他的外袍之时，水渠突然变窄，弯道加大，船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后木船蓦然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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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声湍急，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如响雷轰鸣，似乎要将这独舟掀翻。沈归宁扑向顾莫言将他牢牢抱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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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船速终于缓慢下来，在撞上一个坚硬之物后船头便不再移动。
沈归宁放开了顾莫言，茫然四顾。渐渐地，他眼前似乎有了光亮。沈归宁小心的将耳贴在船板上听了一阵，确定无人，这才小心扶住船舷，向外探去，直到触碰到宽大的石阶，才终于放心下来——看来是到岸了。既然是在水渠之中，那光亮应该便是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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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莫言？”沈归宁摇了摇身边之人，发现他依然没有反应。只好自己平躺在船上，将顾莫言拖拽到自己身上，小心向船头移动。准备移动到船头之后，自己先上岸，然后将顾莫言拖拽上去。
然而顾莫言的身躯比他高大强壮，虽然他身材并非单薄，平日也没有落下骑射，依旧近乎竭力才将顾莫言移动到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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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归宁起身上岸之时，不小心踏空一脚，小船猛烈地晃动起来。他稳了身体等待晃动平息，准备再次尝试，小船却失了平稳倒扣下去。
沈归宁惊出一场冷汗，暗恨自己不可视物，心想怪不得启朝人分八等，除了奴隶身有残疾之人便是人下之人，果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能一边搂着顾莫言一边在水里扑腾。
等他放弃下沉之时，身边之人却伸出一只手来，将他一把提到岸上。原来蓦然入水的冲击，已让顾莫言苏醒过来。如今他体内的锁妖钉对他的控制越来越短，短暂发热之后，体内的神族之血已经恢复了过来。
沈归宁来不及反应，身体陡然一空，已被顾莫言凌空抱起，上了石阶，“顾莫言，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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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做你的眼睛和拐杖。”顾莫言打断了他，郑重道。
沈归宁沉默了良久，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这里……”顾莫言带沈归宁靠近了光亮的方向，轻轻将他放下，取来火把查看四周。刚走几步，却发现自己的束腰已被解开，衣衫极其不整。但看沈归宁却已挺直背脊，肃穆端坐，顾莫言虽然略有些迟疑，还是继续道，“这里有干粮，有干净衣服，还有弓弩……应该是处屯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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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翻看了那些弓弩和衣物，发现不是启朝的制式，接着怀疑道：“此处通往居庸关，怪不得那些北狄人和南疆巫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居庸关里。看这些弓弩和衣物像是北境那边的，会不会这是北狄人挖的水渠，上面便是……”说到这，他不由心中一惊。
沈归宁思量了一番，缓缓开口：“这水渠不排除是北狄王的手笔。但唐池雪山南面是大启边境，叶家军的营地，北面才是胡人的境地。从唐池雪山向南穿越赤炎岭才是居庸关。赤炎岭西头东尾，西高东低，迂回盘旋，以岩石坚硬赤红得名。就算赤炎河从唐池雪山为源头，下绕赤炎岭，再经居庸关。北狄人有可能挖断赤炎岭山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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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想得周道。那我上去探探，你在这儿等等。”顾莫言跟了沈归宁好些年，自然知道他意。他带着崇拜而自豪的神情瞥了瞥沈归宁，见他在如此情形之下虽瑟瑟发抖也不忘君子之仪，又偷偷弯了弯嘴角将火把聚在了一处，朝沈归宁那边挪了挪，自己钻出洞穴上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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