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东篱连装模作样的犹豫一下都懒得做,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愿,完全不愿,我做不来这种事情。”初东篱拒绝的丝毫不留余地。
什么负担苍生,一听就很麻烦,他也有自知之明,游尽欢都担不住的麻烦,他更不可能能背负的动。
石室内一片安静,游尽欢俊朗的面容上不带情绪,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初东篱。
一丝鲜血,在他的唇角溢出,滑过线条利落的下颌,砸在了他云靴尖上。
缓缓地,游尽欢抬手,用拇指蹭过唇边的血迹,一小片血污被推开,染上三分邪异。
“你受伤了?”初东篱心头一跳,颇为诧异。
游尽欢显现出来的强大不是普通人可以匹敌的,纵然如他也受了伤,那对手该有多可怕?
不自觉的,初东篱瞄了一眼被放在石头底座上的黑珠子。
“无碍,既你不愿,那便回吧。”游尽欢仔细将唇边血迹擦干净,不欲多说,翩然行至石桌旁,拿起墨迹未干的毛笔。
初东篱被晾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按理说游尽欢的日常就是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这次怎地就转了性?
看一眼,又一眼,初东篱拿不准应该如何打破沉默。
游尽欢没再开口,全部身心都投入了画卷中,笔墨铺开,堪称是巧夺天工的山峦苍穹跃然纸上。
如此的场景倒是引起了初东篱的兴趣,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才能离开,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凑近石桌,初东篱抻着脖子看清画卷全貌的时候,没忍住惊叹出声。
实在是过于震撼,游尽欢一笔一墨极尽写实,每一处的细节都尽数描摹。
初东篱开始还是很赞叹的,但很快,他隐约发现了不对劲。
游尽欢画的画面,好像就是灵戒内部的空间。
只是细细分辨,还有许多的不同。
若说初东篱所在的灵戒是个死寂的世界,那游尽欢笔下的灵戒,则是一个充满了生机的世外桃源。
小溪潺潺江海奔流,青山绿水花团锦簇,亭台楼阁相映得彰,甚至能看到有人在劳作耕种。
一派悠然的景象跃然纸上,甚至让初东篱觉得好像这才是灵戒应有的样子。
“你来。”游尽欢这时开口,对初东篱招了招手。
不自觉的,初东篱快步上前,与游尽欢并肩,细细欣赏铺在石桌上的画卷。
他很清楚,这幅画是游尽欢将将画好的,甚至墨迹还没干透,但隐隐已然有古意。
游尽欢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画面,眼底流出些许的追忆,却并不落寞。
“很美吧?”
“是。”初东篱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画卷还是其上曾经存在过的景物。
说实话要是当初他第一次进入灵戒看到的是画面上的景物,说不定他就美滋滋的搬把躺椅来心甘情愿的住下了。
“且再看。”游尽欢覆手,将画卷翻了个个。
初东篱骤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背心发凉。
仿若仙境的景象已然被倾覆,画卷背面,江海混沌山崩石裂,空中卷起墨黑云雾,土地猩红黯淡,似是以血染就。
村庄内,生灵涂炭,被撕烂的□□挂在树枝上,扔在房顶上,人的,牲畜的,混在一起,血肉模糊。
无数幽魂纠集在一起,漫无目的的游荡,眼神空洞形容可怖,破烂的衣衫与残缺的肢体将他们死前经受的折磨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初东篱喃喃,耳膜隆隆作响,在某一刻,他听到了尖锐凄厉的惨嚎,像是濒死之人绝望的呼喊。
“弃民。”游尽欢嗓音低沉轻缓。
“什么意思?”
“被放弃的人,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被圈养的人。”游尽欢抬眼,眸光深邃暗沉。
“……圈养人?跟养畜生一样?”初东篱蓦然攥紧拳头,艰难的接受游尽欢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还不如,当年……”游尽欢言语戛然而止,沉默少许,这才开口:“你可愿,救一人,救一城,救一界?”
“在这等着我呢?”初东篱混不吝的笑了,但唇边的弧度僵硬牵强。
那副画,他到现在不敢看第二眼,其中蕴含着的无数人惨死时的冲天怨气,多看两眼恐怕真的无法承受无边的恨和怨。
他能猜得出来游尽欢这么做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最直观的感受,让他答应什么“负担苍生”的无理要求。
“你若还是拒绝,此事便作罢,你仍是我的弟子。”游尽欢并不强求,只是平静的望向初东篱,眸光深沉似海,容纳星辰。
“让我想想吧。”初东篱有些烦躁,抬手抓乱硬茬茬的短发,眉心紧皱出川字纹。
豪气冲天胸脯一拍逞个口头上的英雄固然能爽上几秒,但也代表着未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力有不逮后的凄惨。
古往今来,死后才称雄。
反正活得好好的就被称作英雄的基本上等同于没有。
再说初东篱觉得自己哪哪儿都跟英雄两个字搭不上边。
张了张嘴,他想要拒绝,可是四目相对,言语却梗在了喉咙口。
耳边依稀回荡着惨烈的哀嚎,初东篱情不自禁的在想,画面中曾经活生生存在过的人,在将死的时候承受过怎样的痛苦,凶手又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整整一界都沦为修罗地狱。
“我要是说我确实不想去,他们……这一界,会怎么样?”初东篱思忖许久,哑着嗓子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