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喻没敢看他的表情：“从学校出来以后你就没怎么说话，像生气了。我……我……”他结巴了几下，越说越没底，最后成了含糊的嘟囔：“你……你别讨厌我。”
那声音小小的，透着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可怜意味。叶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头愈垂愈低，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时间仿佛过了四节数学课那么长。迟迟没听见身旁人的回应，叶喻心里像堵了团棉花，又酸又痛。他想要收回拽着方修远衣服的手，却被一把握住。
方修远放低了的声音响起，隐约带着些温柔：“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好似无奈的叹息。
他伸手按在椅背上，半俯下/身，一寸寸逼近眼前的人：“我是生气。气我没能早点阻止，气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一直在想，在你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呢？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高估了自己。遇到这种事你竟不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我……”叶喻慌乱抬头，刚说了一个字，唇便被手指抵住。
方修远一字一句道：“那么我能不能奢求，从今以后，我在你心里不再是普通同学、普通室友，而是一个能更让你信任的人。”
方修远顿了顿，轻轻抬起叶喻的下巴，紧盯着他的眼：“比如，你的男朋友。”
“什……什么？”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叶喻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握住方修远的手臂，从脖子到耳尖红成一片：“你说什么？”
不是没有怀疑过方修远的行为，只是他不敢相信。这是怎样一个巧合，他喜欢的人是个男生，而这个男生也喜欢他。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唇上传来的温热触觉，告诉他这不是梦。
方修远一手托在他脑后，一手捏着他下巴，吻上了他还想说些什么的唇。这吻起先还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一会便成了极具侵略性的攻城略地。
叶喻贴在椅背上，仰着头看他微皱的眉头和挺直的鼻梁。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脸上腾起来的热意直往脑子里钻。他感觉自己像是发了烧，迷迷糊糊地张着嘴任人索取。
方修远吻得激烈。叶喻艰难地咽着唾液，不自觉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从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傻子，下次要闭眼睛。”蓦地，方修远直起身，摩挲着他红润的唇，没忍住笑了起来，“斗鸡眼了。”
叶喻还没回过神，微张着嘴喘气。他迷瞪瞪地揉了揉眼：“啊？”
“没什么。”方修远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藏得住。”
叶喻这下听清了。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红又泛上来。他眨着眼，嗫嚅道：“那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
方修远靠着桌子，眼神盯着一处，陷入回忆：“可能因为第一次见你，你红着脸的样子？可能是我被老师喊起来，你以为我不会，压着嗓子小声提醒的时候？或者就是因为你笑起来眼睛弯起来的模样？喜欢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呢。喻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叶喻听着他的话，心里像吃了柠檬般，酸涩过后是细细的甜。原来他也记得那些细节。叶喻不禁抬头望向方修远，正对上他看来的专注又认真的目光。
“那条租房的朋友圈我可是设置了仅你可见。原本我还在担心，你如果不来我要怎么骗你来。”方修远平素高冷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不过你最终还是来了。喻喻，我知道你是慢热的性子，那我可以先踏出九十九步，只要你迈出最后一步。”
叶喻咬着唇，眼眶发热，他何德何能，能重活一回。在这样的美好时光里，听暗恋的人倾吐对自己的告白。
涌出的泪被人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听见方修远轻轻的叹息：“本来想等成绩出来再和你说的，谁知道有了李杰禹这一茬。”
李，杰，禹。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叶喻脑海。他身子一僵，心里本能抵触起来。下意识动了动，方修远曲起的腿便顺着他微张的双腿抵了进来。
叶喻不敢动了。他直着身子保持这个姿势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尚含着泪的眼里印着方修远似笑非笑的脸：“连男朋友也不说吗？那我会很难过的。”
你这个样子也不像难过啊……叶喻默默吐槽。心情竟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他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他天天是没吃药就出门了吗？听不进人话就算了，眼神也不好。”听着听着，方修远敛起笑容，面无表情：“我真是高估了他的智商。怎么看你都是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苏晓玥？”
叶喻本来一直在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咳了一声，微弱表示：“前面那句倒也没必要？”
方修远拖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当然有必要。”
他将叶喻揽在怀里，长睫毛眨了眨：“男朋友的名誉受损，怎么没必要？你想怎么做？和老师说的话我可以当人证，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在学校他也不敢怎么样，放学后我们一起走。高三闹出什么事来，记过留级可不值得。”
方修远的怀抱温暖而可靠。叶喻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内心的弦被无声拨动。他攥紧拳头：“下次看见他和他说清楚。我不会再因为他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他不值得。”
方修远难得一愣，继而勾起嘴角：“好啊，一了百了。我喜欢。”他伸过手，指尖轻柔地探入叶喻攥紧的手心，沿着舒展开的指根，落入指缝中去，形成十指相扣的亲密姿势。
他凑上去亲了亲叶喻泛红的耳根，压低声音道：“办法想出来了，我去洗澡了，一起吗？”
叶喻本还在正经地说想法，谁知方修远这么不正经。他差点椅子上摔下来，声音都变了调：“我我我错题还没整理完。还是不不不了。”
“啧，逗你玩呢，”方修远哼笑一声，“好好整理，等会我来检查。”
“哦哦。”叶喻呆坐着看他迈着长腿走进浴室，趴在桌上咽了口口水。明明是自己说了“不”，为什么还觉得口干舌燥的。
都、都怪方修远！他按着自己狂跳的心，使劲把脸在桌面上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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