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动心了。这四个字仿佛掷地有声，是笃定，也是决断。
潭澄凑上前，清晰地辨认出叶落归眼神里的躲闪，又重复问：“你在怕什么？”
依旧是良久的沉默，安静地仿佛只剩半开着的阳台上晚风吹过落地门边，玫瑰花枝与叶摇曳、碰撞的声音，窸窸窣窣地钻进人的心里。
“潭澄。”叶落归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沉静，“你想过以后吗？”
“……暂时没有。”潭澄听到叶落归说以后，心里的思绪转了又转，还是说了实话，如果不是恰好发现叶落归的动心，他连告白都在犹豫，哪里还奢望过以后。
叶落归偏头，看着阳台落地门前朦朦胧胧的花枝光影。潭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阳台的玫瑰花是William为我妈妈种的，因为她的英文名叫Rose。”叶落归语气轻柔地像是在讲一个童话故事，眼神里流露着眷恋与怀念，“她很好，配得上世间最美好称赞，值得世界上所有的爱，也将她所有的爱给予这个家，和我。”
“三年前……她病逝了。”叶落归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艰难，“自那之后，我出现了抑郁的症状。我心里清楚，却不想去治疗，一直挨到去年。状况有些严重，把自己关在这儿，不触碰任何新环境，不接受这间屋子里任何东西的变化，不接受与一直在身边陪伴的人分离。还好当时我身边只有William一个人。”
“可是你让我住进来了，William现在工作也经常出差。”潭澄接过他的话音，语气坚定地说，“你已经有变化了，你在变好。”
“William陪我去看心理医生，做治疗，我才慢慢走出来。我现在能接受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我不喜欢那些东西的变化，对陌生的环境还有点儿厌恶。”叶落归说。
潭澄这才明白那足足52条屋主条款是缘自于此，幸好自己都尽力遵守，不然可能早就被叶落归赶出家门了。
“能接受William去工作带来的分离，只是因为他的工作是我妈妈的梦想。我和他，都很爱我妈妈。这是我们都支持的。”叶落归说完，看着潭澄，犹豫了许久，才接着把后面的话说完。
“潭澄，我不想开始一段会结束会分离的感情。我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糟糕当中。你说我因噎废食也好，说我自私自利也罢，我就是不愿意。”叶落归低声说。
话音一落，空气中又只留下风拂花枝的声音。两个面对面坐着的人，各自望着像是要碰在一起却又分明隔着的膝盖，沉默在各自的思绪里。
这是叶落归的婉拒，潭澄听明白了，可这不是他甘愿接受的拒绝。
潭澄沉默了许久，忽而正视叶落归的眼睛，慎重地说，“那就开始一段不会结束也不会分离的感情。我想好了。”
“你说不想分离，我可以尽力为你留下。你说不想结束，我也会尽力去维护这段感情。因为我也想要一段不会结束也不会分离的感情。况且，这世上谁不想要呢？”
“可我不认为哪一段感情，一开始就能一眼看到尽头的。就算是一镜到底，也有中间发生的那些种种。我不愿意轻易予你承诺，许你来生。可是我愿意尽我所能，让这些中间能发生都种种，都变成美好的故事。”
“只要你不因为惧怕结束而惧怕开始。”潭澄一字一顿地说。
“可我拒绝开始，就不会有结束的机会。”叶落归在潭澄的话语里挣扎，又冷言给自己下了判决，“潭澄，我没想过谈恋爱，我只想孤独终老。”
“你如果真的想孤独终老，就应该在刚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就直接了当拒绝我，甚至把我赶出家门。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动心了，你也动摇了。”潭澄学着叶落归的样子，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你试一试好吗？不要后退，不要躲避，你就算原地不动也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要拒绝我的示好，不要把所有接近美好的机会都放弃，好吗？”潭澄说。
“这对你不公平。”叶落归终于出声，尾音里带着些沙哑。
“你一意孤行，对我，对你自己，对我们之间的可能，通通判了死刑，这样就公平吗？”潭澄轻声细语地说。
叶落归沉默了半晌，才微微摇摇头。
“你看，感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你要是觉得对我不公平，就往我这儿给一点点的回应。你回一朵李花，于我是一棵李树，就像你投一片桃叶，我看见的是整片桃林。”
“叶落归，我不想你孤独终老。”潭澄起身抱住叶落归，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柔地注视着那双深邃的浅棕色眸子，认真而诚挚地告白。
“我想陪你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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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一朵李花，于我是一棵李树，就像你投一片桃叶，我看见的是整片桃林。
这是澄儿的投桃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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