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鹤抹去脸上的血，他跪着，扯出一丝笑来：“公子开心就好。”
越青弯下腰，用刀背轻轻在解鹤脸上拍了拍。
他的眼尾弯起：“我现在就很开心。”
外面的冲突当然瞒不了和川，喜禄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和川，一点都没落下。说完之后，他静静立在一旁，听和川示下。
尊贵的帝王只是半抬起眼，看着瓶里新采的红梅，道了句随他去吧。
大楚每年冬季都要进行一场围猎，意在向四方小国展示大楚威仪。前两年正逢战乱，和川身子又不好，停了两年。今年这场冬猎，却是得举行了。
皇家围猎，自然是声势浩大，只是随行的营帐就绵延了数十里。猎场是大楚皇室御用的猎场，占地广阔。和川站在帝王御帐前看过去，一眼望不到边。
才下过一场雪，地上厚厚的一片雪白，他弯腰，拾起一点雪。雪与冰不同，刚开始触碰感受不到一点冰冷的温度，但是握久了，就能感受到那沁入骨髓的寒冷。
和川望着天空黑沉沉的乌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喜禄：“这天真不会再下一场雪吗？”
喜禄也抬头看看这阴沉的天，小心地说话：“钦天监观过天象，这几日不会有大雨大雪。”
但是看这天，着实不是平静的模样。
“钦天监那帮人，该是老眼昏花了。”喜禄面色不善，“回去奴才就敲打他们。”
和川将手中的雪重新撒回地面。
“或许过一会天就晴了。”
这世上最多变的就是天气，风霜雨雪，阴晴圆缺，时人总是琢磨不透。就像此时，宴会群宾后，黑沉沉的乌云散开了一点，从中透出一线温暖的阳光来。
想来钦天监的人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宴会过后，便是真正的围猎，众多天潢贵胄，贵族子弟等着在这场围猎中大显身手，博得圣上青眼。
和川见到越青也换了一身骑装，银色的甲胄，束发用的确是红绳，北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翻身下马，向和川跪下。
“越青为陛下猎一只熊来，剥了皮为陛下做大氅。”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有好胜心，和川猜测越青也不例外。可他担心越青的安危，他不需要越青为他猎熊皮，只要这个他细心照顾的孩子平安。
于是，和川便道：“寡人爱狐皮。”
越青立即改口：“那就为陛下猎狐皮。”
顿了一下，他又道：“陛下爱什么，越青就为陛下取什么。”
和川的目光落在越青写满浓重依恋的眼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甲胄冰凉，他觉得掌心触到了一块冰。
上马前，和川仍是对越青说了一句小心。
一声哨响后，围猎的人便纵马跃了出去，霎时间，营帐就空了小半。和川本坐在御座上，与留在营帐的大臣谈论今年的冬猎，南蛮的战事，还有接二连三的天灾。
忽然有一头鹿在林间探头探脑，那鹿似乎不怕人，见此地人烟鼎盛也不害怕，慢悠悠地迈着四蹄行走。
陪和川坐在营帐的镇安王忽然起了猎兴，他叫随从去拿弓，是要去射那头鹿。只是长箭射出后，那鹿似乎预料到了，灵敏地往旁边一跳，避开了镇安王的箭。
镇安王摇摇头，笑着对和川说老了。
“皇叔正当盛年。”和川道。
镇安王拿着弓，也没有再放下，没有射中那鹿后，他似乎不甘心，叫人备马来，也要进那围猎地去。
和川见此也有些手痒，他自小身体孱弱，甚少有骑马围猎的时刻，现在病情稍有起色，也动了心思。
喜禄想劝诫，但是和川难得心情好，那些劝诫的话便搁在喉咙里，辗转再三还是咽了下去。喜禄为他寻来了弓箭，牵来了马。帝王狩猎，身边自是跟满了人，和川眯着眼，朝在林间乱窜的兔子射去。
侍卫立刻就捡来了和川的猎物，和川看了一眼，同是灰毛的兔子，侍卫手中的却比和川看到的肥硕了许多，不是和川原本就射到的猎物。
他懂底下的人是要他开心，可见此和川难免有点意兴阑珊。但既然出来了，那么早回去便显得此次出行不值当，和川下马，牵着马绳慢慢地在林间行走。
权当是散心。
树林间落满了雪，连枝桠上也不曾落下。按理说冬日的猎物少，但是这皇室御用的猎场里却放满了各种动物，以供皇室贵族，达官贵人尽兴。
和川见到一头鹿，看模样像极刚刚在营帐前探头探脑的那头，那鹿往和川方向看了一眼，一点也不怕这许多人，依旧慢悠悠地往前走。和川起了兴致，也循着那只鹿的方向走。
枝头轻轻一颤，忽然晃下一捧雪来。和川停下脚步，往上看去，天空依旧显得昏暗，一簇一簇的乌云压在头顶，林里的树木生长得极好，高耸入云，枝干遒劲。四周忽然变得极安静，除了那一捧还在落的雪。
和川回过头，他的护卫还牢牢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就在他转头的这一刹那，一支箭矢就擦着他的耳边，刺中了他身后护卫的眉心。那护卫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倒下去了。
其余护卫即刻反应过来，忙叫着保护陛下，围到和川身边。方才还寂寂的树林里登时出现十五六个黑衣人，俱是拿着弓箭和弯刀。那群黑衣人一言不发，向和川逼近，看样子，是想取和川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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