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通往主控室的路并没有长到令叶玖窒息，在他急躁到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前，他们已经成功抵达了控制塔的顶层。
虽说每个要塞的控制塔长得如出一辙，但这地方叶玖来的次数并不多，他只有在少年时期执行安保任务的时候被分配进来过，偏生那一次就遇上了保守派的自杀式革命。
有些话不太好说，说出来便是政治正确。叶玖年少时还热衷于抨击改革派的行事作风太过温和，如今真正处在政治圈内，站到这个位置上了，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都是这样，知道的越少越容易自以为是。
叶玖在门上找了半天刷卡点，最后还是被伊尔利斯拽着手贴对了位置。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一间现代化的观察室呈现在他们眼前，正对着大门的弧形玻璃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光膜，迎着光还能瞧见些细碎的沙粒。叶玖走过去拂开控制板上的薄灰，敲了敲左手的终端，叫醒了处于睡眠状态的兰斯洛特。
“下午好，”他向那只逐渐浮现在半空中的布偶猫问候道，“您能帮我查看一下这个终端吗？”
拟态出幼崽状态的兰斯洛特·喵吊在叶玖的手腕上，两只前爪牢牢地环住了他的手腕，闻言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跳上了控制板。
包围了大半间屋子的弧形玻璃上发出清脆的提示音，机械化的女声从浮现出的光屏上传来。位于要塞控制塔的终端是没有个人情感的机器，它们只对操控者的行为起辅佐作用，不能替操作者思考下一步决策，否则将触犯科学院拟定的机械协议。
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建立在人类对所有生命体的怀疑之上，绝对的统治地位总要用一些相对暴力的手段来掌控，和平无法换来安宁。
“您好，”光屏里发出这样的声音，“这里是NO.237哈特城，欢迎您的到来。”
“你好，”叶玖看着面前的光屏，“我是叶玖，通行证兰斯洛特已经发给你了，我们现在需要调取要塞的部分数据，麻烦你配合工作。”
调查数据的时间并不长。
科技的发展虽然在一定范围内将争端演变到了人类肉体无法承担的程度，但毋庸置疑的是，它确实使人类社会变得愈发短时高效。哈特城的控制终端负责提供数据，兰斯洛特负责一边打哈欠一边分析，伊尔利斯中途将珀尔修斯也放了出来，年轻的小机甲化为人形，安静地拟态出了一面板上下蹦跶的小鱼干。
应该是小鱼干，叶玖在看到的那个瞬间少见地愣了一下，甚至连兰斯洛特·喵都料到自己的同事这么复又同心，居然让一堆烤焦的小鱼干散发出了生机与活力。
“我记得珀尔修斯是是兰登大师的最后一台机甲？”叶玖偏头看向伊尔利斯。
“是的，”伊尔利斯点了下头，“大师在造出珀尔修斯之后就归隐了，他的孙子之前在科学院待过一阵，不过好像出了什么事，现在也不知所踪。珀尔修斯诞生于30年前，设定好初始程序后就被迫进入了睡眠状态，我去年安息日的时候把他唤醒的。珀尔修斯父皇交给我的，大概是他喜欢这个名字。”
叶玖点了下头，心想可不是？你父皇坐下的那一堆皇子皇女都是狠人，给你个珀尔修斯，总比给你个阿波罗强。
——不过我以为你会拿到赫尔墨斯。
——大概还是不被信任。
叶玖心里暗自比对着，默默地将目前还坐在位置上皇子皇女们都数了一遍，心下计较着珀尔修斯还算是好的，面上却没露出半点赞许的表情。他看着控制板上玩得欢腾的两个机甲，随口问了句：“也就是说，珀尔修斯现在才一岁多？”
伊尔利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年龄，我之前，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没考虑过是正常的，毕竟现存的机甲基本已经老到不用考虑年龄问题了。”——叶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控制台上的兰斯洛特瞬间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尖叫，他宛若被踩了尾巴似的整个背脊都拱了起来，吓得珀尔修斯倒退了半步。
“我还是个孩子！我还是个可爱的孩子！小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让你爷爷打你屁股！！！”
“是是是好好好，您还是个宝宝，”叶玖颇为敷衍地应和着，“宝宝您乖巧一点，您吓到珀尔修斯了。”
“喵~”兰斯洛特立刻匍匐在地，伸着前爪冲珀尔修斯投去了一个wink，“小鱼干喵~”
叶玖面对暴躁老猫的在线变态翻了个白眼，抄着手接着和伊尔利斯继续方才的话题。他说：“你别看兰斯现在这个德行，他这是重新载入数据之后焕发了幼稚的第二春，珀尔修斯和他不能比的，你家那个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朋友。”
伊尔利斯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新奇，他很少能和叶玖处于同一水平面上讨论一个问题，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请教，这种仿若同事般的平等相处倒是有些新鲜。
但他没敢把自己那点愉快显露出来，毕竟叶玖向来脸皮薄，他还想多享受一会叶玖向上仰视的目光，那双眸子干净得就像夜晚的落星湖。
于是他摇了摇头，轻声呢喃着：“我不知道，”余光瞥到叶玖皱起眉，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人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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