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很多素材没用到呢,本来准备在高考时大展身手,哪想到那年全国卷的作文题目竟然是让大家讲讲如何学习语文。我攒了一箩筐的家长里短,无处安放。”
沈放的眉眼也舒展了起来:“但你考得很好。”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季玩暄的高考发生在墨尔本,他按照时间规规矩矩做了卷子,总是自欺欺人自己也是正儿八经参加过高考的人,这种话脱口而出也不足为奇。
但沈放怎么知道他最后考了多少。
老师们总不可能把他那种不算数的分数挂到信中门外,只有顾晨星才会在朋友圈将他公开处刑。
季玩暄还记得,沈放当时没有点赞。
与高二高三都有交集的只有张列宁,而小眼镜在季玩暄不辞而别以后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拉黑了。
沈放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季玩暄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酸到像被腌制过的土豆丝,笑眯眯的:“你考得也不错嘛。”
燕大医学院,即使对本地考生也极为苛刻,每年成功入学的人屈指可数。
但沈放考得那么好,其实原本可以去更高的平台的。
两人短暂地互相吹捧过一个回合,突然都没了话说,只是沉默地在电视声中把四盘菜都打扫干净了——连油麦菜都没剩下。
饭后季玩暄想要帮忙,但被沈放阻止了:“没关系,放着就行,明天阿姨会来收拾。”
有钱真好。
季玩暄“嗯”了一声,正束手束脚地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电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薛嘉胤和他的圣诞合照跳到屏幕上,季玩暄自己笑得尤其傻。
他飞快地捡起手机,不好意思道:“抱歉,稍等一下。”
沈放点了点头。
季玩暄往阳台走着接通了跨国电话,嘈杂的乐声和薛嘉胤沉哑的金属嗓音一起响起:“Ja.ven,我要开心死了啊啊啊啊啊!”
快乐比悲伤更容易传递,季玩暄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压着嗓子没什么力道地数落他:“歌手,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在打电话前算一算时差?”
通话声在阳台门后变低,像是再次横渡了太平洋那样被拉远。
沈放落在桌上的手指顿了顿,垂头收拾起了碗筷。
季玩暄敷衍薛嘉胤很有一套,虽然歌手今晚异常缠人,但还是被他东绕西拐很快结束了通话。
拉开推拉门进屋时,季玩暄有些意外地听见了从厨房里传来的水声。
不是说有阿姨来收拾,放在那就行。
……是因为不知道他会打多长时间电话吗?
季玩暄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边,看着沈放颀长的背影,抱歉道:“对不起,如果我不接的话,他今晚会一直打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走?”沈放没有回头。
季玩暄愣了一下,神情泄出些许难堪:“我现在叫车,很快……”
沈放把盘子丢到了水槽里,转过头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季玩暄的手腕将他逼到了冰箱门上。
他低下头靠近季玩暄的额头,眼睛却紧紧闭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澳洲?回南半球?这一次又要多久才回来?”
水龙头不要钱似的喷出几近白色的水柱,厨房灯开了一半,他们刚刚好站在暗处,依稀还听得见客厅里节目临近结束的背景音乐。
季玩暄无措地动了动手腕,却被攥得更紧了些。
沈放睁开眼,露出了近乎受伤的神情。
“我就那么……让你无法忍受吗?”
他在说什么。
季玩暄张开嘴,声线颤得像刚出生的小鹌鹑:“……我不回去了。”
沈放好像没听懂,眉宇依旧忧郁地蹙紧。
季玩暄废了好大力气把三魂七魄抓回来,竭力组织起完整的句子:“我不回澳洲了,我的家在燕城。回,也是回这里。”
沈放:“……”
箍着手腕的力度一下子消失,沈放后退一步,偏开视线。
“……抱歉。”
季玩暄轻轻抚了抚肌肤上残留的水迹:“……没关系。”
两人平静地重新洗手,擦干,关上灯先后走出了厨房,留下一池子碗碟留着阿姨明天来收拾。
沈放从刚才开始就像被按了静音模式,一言不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电视上吵得不可开交的婆媳两人都已经冰释前嫌抱头痛哭了,屋主却安静地拿出一个药箱,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一言不发放在了客人手边。
腕子上的红印看起来吓人,其实没有多疼,但沈放的表现就像自己把季玩暄胳膊撅折了一样,连看都不敢看。
怎么样,还要我战狼发言“I'm Chinese, not Australian”才能哄好吗。
季玩暄顺从地挤出药膏涂在手腕上,但按摩手法乱七八糟,沈放忍了半分钟,终于看不过眼走过来,坐在地毯上帮他揉了起来。
医生的力道很足,又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很珍贵的宝物。
季玩暄歪着脑袋,毫无预兆地轻轻开口:“在毕业的第一个冬天,我加入了一家很老牌的事务所。”
沈放的动作一顿。
在J国国家博物馆国际竞赛里成为首轮获胜者后,他们进入到最后一轮的三方较量。
对于初出茅庐的季玩暄,那是个很大的项目,但在整个公司的紧张氛围里却显得有点不够看。
季玩暄微垂视线,沉浸在讲故事的氛围当中:“当时我们小组加上老板,只有两名正式员工,最终定下来由我独自一人去到欧洲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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