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会死，可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为我赴死。
一直以为这只是一本小说就能置身事外吗？都是人啊……金鱼已经发现我了。
疯夫人死后雨也停了，天台的花园满地狼藉，爆炸和火烧的痕迹到处都是，空气带着硝烟和潮湿气息，让人困倦得不想动弹。
他们去开宝箱，而我已经找不到镜像的尸体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像无数的噩梦玩家一样，像现在的镜像一样——死无全尸。
我并不是能够高高在上一观全局的人。
“闻唐？”是苏和。
不想回答，不去回应，感觉这个世界天旋地转，已经疯了。
“你脸色很不好。”他跑过来，手敷上我的额头。亲昵的动作和满是暧昧的担忧，他皱眉道：“有点发热。”
我拍开他的手，努力平稳着声音：“我一个人静静……”
他一直包裹着伪装——就像西装革履那样从容得体，可我看不到他的真心。
“闻唐……？”
是落荒而逃。
“你们先结算任务吧，我和他谈谈……”苏和的声音越飘越远。
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反正杀死boss后的城堡已经没有威胁。最后我躲进一个房间，坐倒在地上，哑哑地自语：“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杀人狂、叶侠、陆佑欣、谢婉婉、艾莎、艾丽、安娜、镜像。有好人，有坏人，我熟视无睹地放任他们死去，甚至亲手染血。
我是人，一个很普通的人，承受能力有限。所以在穿书后，一次次地告诫自己：这是一场游戏，只是一场游戏。从头至尾都怯懦地把它当做小说。
可这导致我根本没有从这个游戏里走出来，也许永远不会走出去。如果继续循规蹈矩地挣扎，总有一天会耗尽所有的力气，花光一切的侥幸，然后死在这里。
在死亡面前，是一视同仁的。谁能保证我不会像他们一样死去——或是直接死在他手里。
这个想法裁决一般戳破了虚妄和平的假象，带着一种别样的冷酷和残忍。
喉咙被恐惧和绝望扼住了，冰冷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往上攀爬，像是某种冷血的软体爬行动物正环绕着小腿，以缓慢而势不可挡的速度向大脑进攻，将我拖入死亡的深渊。
“闻唐！”
“我走了，这个任务该结束了。”我站起身，想无视他逃走，但手腕却被抓住。
“到底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苏和的力气很大，他牢牢地拽住我，拉进房间，让我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自己在边上拖来一张椅子，坐在我前面，沉默地给我递了一包纸。
我接过，把整张脸擦干净，已经冷静许多。于是摆出冷漠的神态，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的状态不太对……”苏和依旧是担忧的神色。
我觉得好笑，但是笑不出来。
“不要贸然评价我，你只是知道我的名字，可你不知道我的故事。你只是听闻过我胡编乱造的世界观，却不知道我之前经历过些什么。”我漠然地道，“任何东西都有它的底子，但你最好不要去碰它。只要你捅破了这层脆弱的窗户纸，里面的内容，一多半根本经不起推敲。”
“可你看起来很痛苦……很绝望。”苏和低下了头，他握住了我的手。两个人的手同样的没有温度。
“只是心态崩了……呵呵，你肯定见过不少，有什么好新奇的。”我抽回手，起身想要走，“我想我说得很清楚——！”
苏和从后面抱住了我：“我确实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也不想挖掘出这些历史让你难受！可我觉得……如果现在我没有插手你的事情，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请自重。”不，你应该去找金鱼的，对你来说那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不管你怎么说了，就是想推开我。你一直以一个奇怪的态度对待他人，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见到我时还好一些，和别人交谈时根本没有投入感情。”
那是我一直认为……这只是一本小说！
“你不也是表现出异常的冷漠吗？”我道。
“不一样……你似乎是不想与这个世界有过多牵扯。”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是的，你猜得很接近了，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我绝望地回答他：“你知道吗？我根本找不到目标活下去。”
像完全松懈的皮球一样，我怏怏地继续道：“这个世界反正就那样，每个人可怜地守着自己的秘密，互相猜忌怀疑，死亡就像是一面镜子，倒影出生命在它面前做出的的各种徒劳姿态。确实，生命的意义在于过程，但当你再也感觉不到成就感、自豪、信任、快乐或者是爱情，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呢？当爱逐渐死去，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坟墓。”
你呢，挖掘他人内心中血淋淋的污点，把最不堪入目的事实亮堂堂地摆出来。
很有趣吗。
“你根本没有去尝试……”苏和慢慢松开了束缚着我的手，“因为知道自己会失望，所以就根本不去开始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包括自己。”
不，我给过你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可你没有理由去抓住，根本不是同一个立场啊……
“可以给我一个新的机会吗？闻唐。”
我惊讶地转过身，对上了苏和温柔的视线，他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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