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在城中央的一家驰名海外的五星级餐厅。
官正树摇晃醒酒器，给从前的老同事斟酒。官子谦举起酒杯，恭敬地给一众叔伯敬酒。
走至李昊强座位前，看他满脸染着火红酒色，李昊强心疼地挡住他敬酒的动作，爽快地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光，凑到他耳边说：“走个过场就算了，跟我就别客气了。”
“舅——”酒气上头，官子谦自觉喊错，不该把儿时的称呼搬到正式场合里。
李昊强却丝毫不在意，“我从小看你长大，为你今天凭能力走到这步高兴。你是个努力又踏实的好孩子，我多盼着你能跟李萱走到一块去，这是我的心里话，你可别跟她说。”
说罢，李昊强再敬他一杯。
“谢谢，李伯伯。”官子谦感激道。
桌上觥筹交错，官正树喜盈于色，红白黄三酒混喝，喝得脸色通红，却不见一丝喝醉，犹精神奕奕地与宾客恭维调侃，从前的官.腔.一直未改，讲起话来滴水不漏，能进能退，最重要是推销小儿子。
饭局最末，官正树一一送客，不忘嘱咐，“有劳昔日同僚多多照顾小儿。”
等宾客消散，官子谦难受地扯开领带，打开手机看微信，突然说不蹲等他下班的某人，抓着哈士奇表演，花式刷屏了半小时，不安分地叫嚣。长时间没等他的回复，发出各种暴躁表情，最后又低微寂寞地哀求：“您好，您的搓衣板正在派送中……”
洗把脸回来的官正树，打开包间房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官子谦盯着手机屏幕，笑意荡漾在唇边，半点都藏不住，眉眼因屏幕内容都舒展开来了，而饭局上的疲惫感全然消退。
恋爱中的人，迷迷昏昏的，不知西东。
官正树安排家中司机送官子谦一程。这正好，官子谦不习惯叫代驾，不习惯陌生人触碰他的车子。
路上塞车，时间耽搁不少。
官正树与官子谦同坐车后座，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官子谦的手机时不时亮屏，每次亮屏，他都划开界面，嘴角含笑，手指按动，回复信息。
官正树悄悄瞄了眼，只看到屏幕左侧奇怪的昵称“小公主”，大概猜到一二，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王家父母的公司调查了吗？”
闻言，官子谦抬起头，左手熄掉手机屏幕，看着堵塞不前的车流，表情淡淡地说：“调查了。”
官正树斜眼看他，“非.法，亏空，做空壳，欠债……都没有吗？”
四月的天气有点凉，车内空调比外头温度稍高，让人呼吸有点拘束。
官子谦抿了抿唇，试图让呼吸恢复平缓，他偏过头去，对上官正树别有深意的注视，堂堂正正地说：“没有任何问题。”
官正树没有立即抽回视线，而是继续盯着他的瞳孔，“今晚那位卓伯伯也有个优秀的千金，外貌修养不比王家女儿差，这几天抽空见个面吧？”
他看出官子谦眼神有些飘忽。从小到大这个小儿子很少拒绝他，特别循规蹈矩地按照他的安排布局人生，不像官子敬傲气，官子谦懂事又有点自卑，像足了当年刚出社会的自己，唯一不足的是，官子谦没有野心。
“早前之所以安排王家，是你哥主张的，我并不太看好。不过这王家女儿倒是有几把子，能把你哄贴服。你就当谈过一场恋爱。你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得考虑找怎样的捷径，找有权势的体.制.内亲家。”官正树知道官子谦想得不够深入，自己应该点拨清楚，让他迷途知返。
“请帖没发出去，你跟王家女儿的婚事没多少人知道，随时都可以推倒重来，何况王家反悔过，我们也不用自责内疚。社会本来就是优胜劣汰，适者才能生存，这对他们的名誉也没多大影响。改天，我让人给王家女儿一笔钱，让她离开，你什么都不用管。”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官正树知道官子谦心地善良，不忍心做这种事。但是，利字当头，人总要长大。
为了说服他，官正树又开口：“要往上爬，身份、地位、品德都不能有一丝污点，就连你那妈，以后就不要见了。她就是个疯子，尽惹麻烦，你不用觉得愧疚，法律上你不是她的孩子，她不能拿你做文章。”
满是算计的官正树眼神炙热，看着官子谦清隽的侧脸，静待他的回复。
车子在黑夜中穿行，不消多时，终于停靠在一处河堤旁。河堤遍布华灯，远处有一个女人，牵着一条狗，渐行渐远。
官子谦将视线从窗外挪到车内，紧绷的表情稍霁，“爸爸，我下周可能很忙没空，下下周才能约卓伯伯的女儿。”
官正树满意地挑了挑眉，嘴角蔓延一丝笑意，“当然没问题，爸爸会帮你协调好时间。你能明白事理，爸爸很开心。”
“但是，王家女儿的事交给我处理，您能不能不要插手？”官子谦只有这个要求。
官正树曾经也年轻过，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怎么可能不明白。难舍难分，在所难免，倒是能理解。他也不能幸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是自己的小儿子。
“也不是非分开不可，如果你能把握好尺度，像你哥那样，外面养一个，爸爸也不反对。这很正常，大家都是这样。”他拍了拍官子谦的肩膀，越过他看向窗外，远处牵着狗的女人绕了个圈正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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