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利剑，一下子就戳穿了乔逸之的心，“文明人”的面具，将他表层浅薄的教养撕得粉碎。
无数的黑暗，从他心口的破洞里奔涌而出。
霎时间，他的脑海里就充满了各种各样残忍的画面……
如果他是其他任何人，这些想法或许只会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绝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办法把这些恶劣的偏执变成事实。
然而他……
他不一样。
他掌握着相当多的社会资源。
脑海里蹦出的画面，只要他愿意，他就……
乔逸之用力地甩了甩头。
试图摆脱这些啃食他理智的魑魅魍魉。
姜凌喝多了。
说话开始含含糊糊、颠三倒四……冲着他笑的样子像一个傻子。
然后咕咚一声，脑袋一歪，往后仰在椅背上睡着了——乔逸之怕他摔倒，下意识的把手臂伸过去架在他背后。
姜凌小小声无意义地呢喃了两声，就滑进乔逸之的怀里。
姿势自然而妥帖。
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体温因为喝酒而有些高。
乔逸之偏过头去，用额头碰了一下他，确认没有发烧，才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沙发上，脱下外套盖住他的肚子，防止他着凉——
这一系列动作，纯熟又自然。
直到把姜凌在沙发上临时安顿好，乔逸之才缓缓愣住：
那几乎可以听到脑子里自己和自己争吵的声音。
感觉到两股力量，把他的身体向不同的方向撕扯。
是要掠夺还是要尊重？
是要毁坏还是要保护？
他正在一个艰难的十字路口上，和自己较着劲。
姜凌就在他身边，醉得很厉害，睡得人事不知，对他完全没有提防——就像谁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那样。
乔逸之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往后退了许多步，一直退到房间最远离姜凌的角落，然后靠着墙，慢慢地，一点点地，滑落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乔逸之都在和自己战斗。
他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原来保持理智、做一个善良的人，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而姜凌和陈梦溪的频繁活动，增加了这件事的难度——
其实，他并没有全程陪护的义务。
但一想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姜凌可能……
他就什么其他事都做不了。
他找了很多借口，让自己的出现不显得太过突兀。
他看上去一贯是个热心人，无论姜凌还是陈梦溪，都对他没有戒心。
然而这样的“电灯泡”行为，并没有让他好受哪怕一丁点。
相反，心中“另外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在你为了修复你们俩的关系而努力的时候，姜凌——他在做什么呢？他在和其他人确定关系。
他一点都不在乎你。甚至根本不记得你。他以后的人生，要和另外的人捆绑在一起，你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你什么都不是……
乔逸之几乎能听到自己听你的天平开始发生偏斜的声音。
姜凌的假期有一个半月。
足足40多天。
对于乔逸之来说，这实在是太漫长了——长到足以把他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疯子；长到所以让他为自己将要实施的行为做好一切准备。
他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角落里默默地编织着自己的网。
假期结束的时候，这个网已经比原先计划的还要完美。
他找了个理由，打发陈梦溪先回学校，自己带着姜凌，上了私人飞机——
他给姜凌的借口，是带他去看自己赞助的某个私人实验室：“如果你感兴趣，我也可以按这样的规格赞助你。”
姜凌当然感兴趣。
而实验室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姜凌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在飞机上，还兴致勃勃地向乔逸之分享自己的研究计划：“绝对不会辜负赞助的，一定努力做出成果。”
乔逸之侧过头去，盯着他天真的笑脸，一直看了很久。
飞机降落的时候，姜凌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实验室在这个地方？”
乔逸之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有正在进行的项目对外保密，所以实验室必须建在私密的地方之类。
但听着飞机的引擎声在身后渐渐停止，他忽然就放弃了所有的诡辩：“不，这不是实验室。”
“那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一个庄园——你站在这里，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属于我的。”
“嗯……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是飞机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必须要在这里经停？”姜凌对于即将来到的危险，依旧没有足够的认识。
乔逸之看着他的眼睛。
许久，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摇了摇头：“不是的，飞机没有问题。”
“那是……”
“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啊？”这下，姜凌是真的完全愣住了。
乔逸之心口一抽。
用力地深吸气，还是把在心中重复无数次的话，按计划说出来：“我希望在这里，你能想起我。”
“啊？”姜凌显得更困惑了，“我并没有……”
“不是作为朋友，是作为爱人，想起我。”乔逸之抢着把话说完。
“乔少，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
“没有已经。没有和解。我不同意。”乔逸之一口气做了三个否定，“我只是想要慢慢地让你回想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拱手相让……”
“什么叫做‘拱手相让’？我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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