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逸之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亮起来，猛地瞪大了：“所以你……想起来了？”
“嗯。”姜凌点点头。
“想、想起来多少？”乔逸之很忐忑，以至于咬到了口腔内侧。
姜凌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乔逸之下意识的拧着手，发出磕哒磕哒的关节扭曲声。
那声音听得姜凌牙根酸疼。
他伸手把乔逸之的手解救出来，握在手里——乔逸之的手温凉，掌心里有薄茧，和记忆里不太一样。
记忆里乔逸之的手总是滚烫的，就算在冬天里也像小火炉。
而且柔嫩的像婴儿，一摸就知道从来没有受过操劳。
可现在全变了。
姜凌摸着觉得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就发现这双手不但长了茧，而且手背上也有一两条浅浅的疤痕：“你怎么回事？”姜凌眉头皱出一个“川”字，“这是怎么弄的？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乔逸之慌里慌张地解释，“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出去做义工，还要参加救援队什么的，总会磕磕碰碰的。”
这个解释算是相当合理。
但并没有让姜凌的眉头略松一点，他还是紧盯着那疤痕，下意识地在乔逸之手上不住地摩挲：“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事了？”
乔逸之以前也热衷于“搞公益”，但基本给钱为主，亲力亲为的事，姜凌还从来没有见过。
“嗯……从你离开的时候。”乔逸之反握住姜凌的手，“因为我……去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景物，就一定会想到你，见熟悉的人、做熟悉的事，也一定会想你——想起来就……所以只好去陌生的地方，做一些以往没有做过的事。”
他显然是不想让姜凌跟着难过，所以尽可能用轻松的、无所谓的语气。
然而并不很成功。
姜凌的眼泪还是立刻不争气地落下来：“你真是……疼不疼？”
“什么？”
“受伤的时候……”
“其实都是小伤小痛，那种场合，谁能没有点……”
“你不是最怕疼的吗？”姜凌听乔逸之说“小伤小痛”，非但不感到安慰，反倒更难受了，“以前碰着一点，都……而且你不是疤痕体质，都留疤了，那得多疼……”
“其实当时是真的没觉得太疼，”乔逸之坦白，“主要可能……痛觉也有些麻木了吧。而且，我也……”说到这里，乔逸之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两片小红云，眼神偷偷飘开去，“我也希望，就算不能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从别人那边听到我的消息，能觉得我不再是一个除了有钱以外，一无是处的人——能觉得，我也有一些其他的优点……”
“你本来就不是除了有钱之外一无是处，”姜凌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真是这样，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喜欢上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乔逸之的眼睛更亮了。
“嗯……”
“所以你……”乔逸之迫不及待的把问题又问了一遍，“已经都想起来了？”
“嗯，应该是吧，”姜凌的答案有些迟疑，“没有人能够和我核对，所以我也不能太确定……我算一算，中学时候的事，你拿我打赌，后来大学你追到这边来，再后来你把我关起来——细节可能……以后我们有空再慢慢考究，总体上来说，大概就是这些？”
“这么一算，”乔逸之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暗淡了，脑袋也跟着低垂下去，“我好像……的确……”
“的确什么？”
“的确从来没有给你造成过好的影响，你和我在一起之后，遇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乔逸之低垂着头，眼皮也耷拉着，只看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姜凌的脸。
姜凌听到这话，后背明显的僵**一下。
然后慢慢地开口——像是要说服乔逸之，又像是只为了说服他自己：“其实……也并不能这样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还是挺好的。”
乔逸之猛地抬起头：“真、真的吗？”
“我们最开始相熟，是因为我外婆的事吧——那个时候你真的，让我感觉到世界上还有人可以让我依靠，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一个人未必能熬得过去。”姜凌说得很诚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善良可亲的人——如果不是后来知道你拿我、拿我们的感情打赌，我大概，会一直这样以为吧。”
“对不起。”
“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道歉，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即使你最开始是为了打赌，那之后，在一起的时候，也真的，非常快乐。”姜凌陷在回忆里，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个甜蜜的弧度，“当时只是觉得开心，后来……我这几年，也尝试想要和其他人试试——医生建议我这样做，说有助于我从过去走出来，但是无论是谁，都只是让我更加想起你。想起你，我就觉得他们谈吐也无趣，举止也粗糙。明明其中有一些，做朋友做同事，我都觉得他们是很好的人，可是一旦改变了观察的角度，就立刻……”姜凌咬了一下下唇，“我只觉得，没有人能像你一样。”
“真的吗？”乔逸之脸颊泛红，“阿凌，这是真的吗？”
“嗯……”
姜凌才一点头，乔逸之就扑上来想要抱他——可动作在半中猛地停住，又补问了一句：“可以吗？”
姜凌对乔逸之的谨小慎微无可奈何：“不可以的话，根本不会让你进门的吧……”
说着主动上前抱住了乔逸之。
“唔，”乔逸之这才把人搂住，先是松松的圈着，然后一点点地收紧——每个动作都透着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皮肤上全是鸡皮疙瘩，肌肉难以抑制地战栗着，“你知道吗，就这么抱着，我都怕把你给弄碎了。”
“我哪里那么脆弱。”
“不是说你脆弱，只是我——我好像无论做什么，都要伤害你。”乔逸之把脑袋埋在姜凌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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