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丞相府鸡飞狗跳。据说丞相的第五房小妾被人捉奸在床，整个丞相府灯火通明，嘈杂万分。但所有亲眼见过的奴仆全部被灭口，半点风声没有传出去，知道一些的也只有几处的眼线和探子。但是第二天丞相倒是没有耽误上朝，只是脸色铁青，任谁看了都不愿意触其眉头。
如意只微微一笑，恶意森森。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下了朝他就先去了萧懿文的宫殿，跟他说了南巡的计划，并且简单讲了河南郡的情况，要他决定是否与他同去。萧懿文短暂地沉默后，问道：“如陛下所说，河南郡必然已经瘟疫肆虐，陛下又何必亲自去？难道陛下不怕龙体染恙？”
如意随意挥了挥手，“朕乃真龙天子，上苍庇佑，无甚可怕。倒是你，身体不强，如若勉强，可在皇宫替朕镇守，也是一样。”
萧懿文深深看他一眼，又垂下了长长的羽睫，道：“陛下无畏，臣亦无畏，臣请同往。”
如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忍住，又掰着他的下巴使劲亲了几口，方走了。
萧懿文面不改色地抬袖子擦擦嘴，继续批阅公文。
“公子……”
绿芜咬咬唇，见他如此反应，心下惶惶，忍不住出声想要劝阻，却被萧懿文打断了。
“绿芜，记住你的本分，不要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又很冷。一眼未抬，便有说不出的威势。
绿芜一愣，有些狼狈地跪下去，伏在地上，眼里弥漫着伤心，“……奴婢知错，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只是…只是为公子忧心……”
她咬住自己的唇，似乎觉得有些难堪，有些说不下去了。
萧懿文蘸了蘸笔墨，不曾看她，“有什么可忧心什么的。最起码，他是个合格的君王。”
他行云流水地书写，一边道：“把你那些小动作都收起来。否则下次，陛下要你的命，我绝不阻拦。”
绿芜伏在地上的手使劲捏起来，声音有些发抖。她闭上眼掩盖了所有的情绪，终于道：“奴婢遵命。”
当天晚上，丞相府又一阵鸡飞狗跳。
丞相震怒，将所有内府婢女斩杀殆尽。不待他处置几房妾室和子嗣，就气急攻心，中风不起。
丞相长子暂代加注，替父亲向皇帝乞骸骨，如意假惺惺拒绝了，仍然留着丞相的官衔，允他带病静养，康复后再官复原职。
但他转身就拿萧懿文的旧部两名填进去，另设两名副相，将丞相之权瓜分为二，几乎完全架空了丞相之职。
然后留下红都幻化出皇帝的壳子，继续上朝，自己则轻车简从疾驰往河南道。
他和萧懿文同乘一车，马车上也一刻不得闲得来往书信，不断刺探河南情况时依然要保持与岭南和金陵的联系。如意依然是惫懒，除了重大决策，其他都丢给萧懿文，半点做隐藏的样子。
“陛下为何不干脆罢免丞相？”
如意靠在他后背上，掀开帘子淡淡看着外头丛林蓊郁，透出树与树的间隙，不时打个长哨，示意暗卫解决跟上来的苍蝇，才道，“不着急，他这个年纪，一病就再难起来，即便清醒了，也手脚僵滞，无法恢复正常。现在他的底子还没抖出去，朕要是着急着罢免了他，不免落个苛刻无情的名声，搞不好士子激愤，群起上谏，到时候要做的可就麻烦许多了。且等着吧，他若不好，就当他从此断绝，他若好，朕留着位子，别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他已经不如以前，总不能依然手握大权，白领俸禄吧。到时候他若不自行请辞，落不着好的就是他。”
他低笑一下，言语有种恶劣的邪恶感，“想象一下，若他睁开眼，第一反应是询问自己官位是否还在时，得到肯定答案后会有多么庆幸，等他知道自己的位子已经被架空地渣都不剩时，又该有多么绝望？”
“那时候，不是更加有意思吗？”
萧懿文又问：“那冯丞相究竟为何突然卒中？”
如意想至此也是忍俊不禁，如同分享秘密一般坐直身子凑到他身前，道：“说来也是奇巧，朕着人去查丞相府时，发现了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丞相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秘法，据说能够验证血缘，极其精准。丞相就将他的几个儿子全都试了一遍，居然全都不是自己的种。他一怒之下要杀子泄愤，结果他的正室夫人却更加歹毒，说‘何止你儿子不是冯家的种，连你都不是冯家的种’，而老宅的奶妈也证实了这一点，丞相就立刻血涌上头，登时倒下了。”
他眼角是深刻的欣赏与讽笑，“这些后院的女人当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就能毫不犹豫牺牲丈夫的性命与尊严，将老夫人和丈夫全得罪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夺取府中中馈，操持大局，软禁了老夫人，清理了一切反对者，成功上位。她那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却因着这个母亲，也成了暂代家主，顺便上位。其他的小妾为了保护自己的情人和孩子，也纷纷选择联盟，现在的相处大概相当和平团结。”
萧懿文似乎从喉咙里隐约泄露出一丝笑意，极其细微的开怀，道：“当断则断，取舍有数，一击即中，这女子只待在后院，倒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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