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拔吏部尚书接替新相？”华瀚清皱皱眉，似乎不太赞同，一张嘴开了又合，也只说出这么一句来。
如意点头，又有些好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罢。”
华瀚清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微臣愚钝。吏部掌管官员考核，本来就是官官勾结的地方，张尚书又年事已高，滑不溜手，陛下的用意……”
如意打开青瓷坛的盖子，拿出镇着的凉茶银耳汤。这种坛子是双层的，夹层里填满冰块，用来冰一些水酒用作夏日解渴。宫殿里随处可见这样的坛子，冰窖里更是有无数，方便他随时取用。他从里面拿出冰汤，给萧懿文放面前，将另一盏递给了华瀚清。
华瀚清连忙站起来，很受宠若惊似的接过来，捧在手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坐了回去。
“……谢陛下。这些事有随侍，陛下大可不必亲力亲为……”
如意摆了摆手，道：“朕与你们说话时不爱有人在旁边看着，就都赶出去了。举手之劳，卿不必挂怀。”
华瀚清才讷讷地应了，打开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眉头舒展了些。
“虽说心静自然凉，但卿与朕谈论烦心事时免不了燥热，借助一下外力也无不可。这汤羹虽冰过，却并不性凉，可慢饮一盏。”
华瀚清道：“确实好物。谢陛**贴。”
萧懿文看了他一眼，黑沉沉，冷静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如意也慢悠悠喝了几口，才回到刚才的话题。“朕知道你们的忧虑。”他缓缓开口，“张居和算是冯骥的同辈人，但官场里摸爬滚打的时日比他还长出几年。吏部的确是滩人人都趟的浑水，张居和此人也只会比冯骥更加圆滑世故。但他这人有一点好，小心谨慎，万事不出格。他坐吏部这么多年，伪造的考核，收受的贿赂，搭建的关系，也必然不干净得很。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他做了什么，至少明面上从未出过什么大纰漏，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中庸之道走得十分炉火纯青。在这一点上，也只有你铁桶严密的户部可比了。”
“在如今的官员组成中，朕需要的不是个悲天悯人、在朝堂上直言进谏的诤臣，而要一个能协理六部平衡各方的人。这个人可以拉拢，可以贪墨，可以无所作为，但需要在朕改革变动期间，帮朕稳住阵脚，而不造成过激的反弹。而朕又想将这个人的负面影响降到尽可能低，就需要他本身是个张弛有度的人。张居和是个合适的。”
如意笑着勾住萧懿文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头上绕来绕去，“这的确有一定风险，但朕自觉可以将事态控制在内。”
萧懿文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扯回来，略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冷，“陛下明智。张尚书年纪大了，更愿意善始善终，无灾无难地度过最后一段官家生活，博个好名声颐养天年。这个节骨眼用他，想来他会更有分寸些，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如意并不在意他的冷淡，仍旧契而不舍地去勾他的头发，道：“其实朕心里另有一个人选……只是怕他底子还不够，直接上去会被人生吞活剥了，让他且韬光养晦些时日，等风头一过，再立新相也不迟。”
他说这话时是朝华瀚清那里看去的，笑吟吟地，眼神笃定又凛然，明晃晃如雪山上阳光照耀的刚玉，剔透耀眼。
萧懿文早明白他的意思，故并不意外，低头喝了一口凉汤，只觉浑身都清凉下来了。华瀚清似有所感，眼里露出些怔愣，唇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外头的内侍打断，“…陛下，张尚书到了，已经在御书房外候着了。”
“行了，朕先去处理了他，你们随意。”
说完他出去了。皇帝仪仗跟着起行。
殿内萧懿文慢悠悠饮着茶，面上很淡，仍旧没什么表情。
室内一时沉默无话。周围侍人皆被满秋遣退了出去。
半晌，华瀚清开口道：“殿下下一步作何打算？”
萧懿文放下茶杯，抬起头，缓缓迎上他的注视，长睫如鸦羽，瞳仁幽深，所有的光线都被吸进去而无法折射出来，如同暗夜阴影里蛰伏着吞吃生命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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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想BE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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