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却不听他的，敏锐地问道：“你提起征夷将军做什么？难不成你找到了他？”
如意不紧不慢道：“没有，征夷将军战死沙场，是藏身在拜月教中他的旧部告诉我的，信息应该可靠。”说话就要七分真三分假才令人信服，毕竟现在也不能直接说是征夷将军的弟弟告知了哥哥的死讯。“我原本想寻一良将回来继续主持大局，若能继承征夷将军留下的季家军便是再好不过，只是既然朝廷已经派来了督军大人，那新将领也就没有必要了。”
杜蘅眯了眯眼，他无从判断这女人手里握着什么牌，但直觉告诉他这张牌会有大用处。但他没有立刻试探，而是沉吟片刻，道：“此事容杂家考虑考虑，夫人先请回吧。”
如意也并不懊恼，她看了看天色，黑夜已经彻底降下来了，趁着夜色回去，就算没有幕篱遮掩也不会引起骚动。于是她拉了拉白胥的手，然后毫不避讳地搂上他的臂膀，云淡风轻道：“走吧，你带我飞回去，我想吹吹晚风。”
白胥启唇一笑，恨不得让她坐到自己臂弯里将她抱回去。
他刚搂住她的腰，腿上发力准备运起轻功，就听见身后赵志的急切的喊声。
“小姐！将军的灵位还在后院里，您连一眼都不去看吗？”
如意叹一口气，白胥很配合地停在原地，让她回头道：“赵将军，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过往已逝，人生短暂，我已经向前看了。——若只是祭奠故人，下次正式些的时候，我会去的。”
她扭过头来的时候，雪白的脖颈拉伸出一道格外漂亮的颈线，流畅得像水的弧度。在那张九天玄女一般不受侵蚀、永不凋零的容颜上，带着令人战栗的、充满神性的美，那种神性美到了极致便显得魔幻，引人堕落，而那双眼睛又太过冰冷无情，像无机质的砂，给人兜头一泼冷水，意识到自己试图去触碰神女的念头有多么可笑。
赵志感觉到了那种可笑。
但是更可笑的是，此时此刻，怀抱着神女、为她驱使的，又的确只是一个凡俗之人，是一个和他一样沾着人间尘土的男人。凭什么呢？
而白胥就好像是听到了他的内心独白一样，微微侧头冲他笑了一笑，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嘲讽。
然后他抱着怀中的神女飘然远去了。
如意和白胥回了客栈，吃了晚饭，洗了个鸳鸯浴。当然这个沐浴时间有点长，洗到最后水都凉了，浴桶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能摆的姿势也不多，白胥最后要把腿放下来的时候都久违地感觉有些抽筋。
如意看了看更漏，觉得再耽误一会说不定都要睡觉了，就换了一身衣服，披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准备去找季伶舟。原本还哼哼唧唧的白胥立刻打起精神，顿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精神百倍起来穿衣束发，跟上来如意给她披了一块暗红色的斗篷权作遮挡。
“钟子期在这里也有首饰店，还有自己的绣娘，我已经跟老板说过让他连夜赶制一件新的幕篱出来。虽然这里也有珍珠，但终究不如南海的成色好，等离开这里了，我带你去南海，重新做一件更好的。”
“那我到时候要的可就不止一件珍珠幕篱了啊。”如意打趣道。
“没问题，想要什么都买。”白胥亲了亲她的面颊，“管他珍珠翡翠，还是珊瑚璎珞，就算是鲛纱鲸骨，我也都给你寻来。”
如意弯了弯眼睛，“鲛纱鲸骨就算了，渔人冒险出海可不是为了送命的，我也没什么用到的地方。”
白胥道：“那我不管，用鲛纱给你做衣裙，用鲸骨给你做匕首，美色杀人，才最是完整。”
如意笑了笑。江湖人骨子里那种视人命为蜉蝣，与权贵骨子里的视人命为草芥，不太相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都是手里握着剑亲手打出来的名声，他们自己同样每天身处刀尖浪口，不论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都不太值钱。值钱的是在短暂的生命里所有的纵情享受。
他们低声交谈着推开了季伶舟的房门。季九正抱剑守在门边，季伶舟似乎在内室里，没见到人。
如意将兜帽摘下，解开斗篷将一头半干的秀发放出来。几缕漆黑的发丝黏在她脸颊边，那双仿佛落尽了无数星辰的眼睛被湿润的水汽映衬得柔软许多。
季九第一次见到她散发的模样，尤其是刚沐浴过的姿态太过撩人，充满了出水芙蓉一般的洁净与诱惑。从她摘下兜帽的时候，季九的身体就绷紧了，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垂下了头。
如意奇怪地看他两眼，问道：“季伶舟睡了吗？”
“还未，正在打坐，应当快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季伶舟就拂开帐帘走出来，脸色依然是苍白虚弱，眼神也有些疲惫。
他看了看如意二人，对季九道：“你出去守着。”
季九应声出去。剩下三人一齐坐到桌前。
如意端详了他一下，“你药瘾又发作了？”
季伶舟道：“还未。间隔没那么短。”
如意了然。“那就是后遗症越来越剧烈了。这是好事，证明进入了新的阶段，克服过去就会进入下一阶段。”
季伶舟颇有些疲惫地点点头，转开了话题，“怎么样，出去一趟有收获吗？”
如意开门见山道：“这位新的督军大人叫做杜蘅，你可有印象？”
季伶舟闻言笑了一下，“杜蘅，原来是他。——当然，当然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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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含蓄（露出来你们懂得的笑容） 大家劳动节假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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