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仓点头：“嗯。”
快二十分钟过去，他最多也就喝了三分之一，知礼知道他没胃口，又问：“饱了吗？”
洪仓搁下碗，回应道：“饱了。”
知礼把剩的菜都归类收拾好，跑到楼下去扔垃圾。
天空开始下雨，他立马从跑步改成慢走，再回到楼上时，衣服多少有点湿。
他不说话，继续拖地，洪仓也不说话，倚着厨房外的架子看他。在两人的沉默中，雨声变得越来越大，很快响起了夏日的雷鸣。
知礼把水渍都清理干净，擦了擦汗看向窗外，平静又自然地说：“我不回去行不行？”
洪仓：“嗯？”
知礼往客厅靠窗的地方随手一指，说：“都拖干净了，我睡这里就可以。”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洪仓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给知礼找了一床薄被褥作为地垫，又给他翻出了一条宽松的睡裤。
知礼站在淋浴下回忆，不管什么事，他好像从不拒绝自己。
自己出来后洪仓去洗澡，空调被调到了适宜的温度，知礼穿着睡裤赤裸上半身坐在地铺上听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和雷鸣互映，脑中像宇宙大爆炸一样思考着无穷无尽的东西，却没有一条在关于性。
按照弗洛伊德，性是本我，爱是自我。“自我”应该服务于“本我”，但在当下，夏知礼的“本我”屈从了“自我”。
自我真神奇。
洪仓穿着整套居家服走出来，脸颊因为热气红彤彤的，靠近时知礼闻见了牛奶似的的沐浴露香气，莫名打出个呵欠。
洪仓看着他，说：“晚安，夏知礼。”
知礼侧躺下来也看向他，说：“晚安，洪仓。”
卧室的门被关闭，房间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雨声变大又变小，来回反复穿插着雷电，过了很久也没有平息。
一米外卧室门底的缝隙突然透出了光，然后又熄灭，几分钟后洪仓走了出来。
知礼坐起身。
洪仓跪坐下来。两人面对面，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地望着彼此。
良久，洪仓率先开口，说：“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你。”
“我也对不起。”知礼说：“我发的信息是气话。我不失望，也不会对你失望，这点你放心，我可以发誓。”
洪仓：“我……”
“洪仓，我们有过约定。”
“嗯。”
“我看见了你的抗抑郁药物。在这点上你不能隐瞒我——”知礼把右手放上他的肩膀，说：我来之前你过量使用了它们，对不对？”
洪仓垂下头，点了点，坦言：“对。”
“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溢水，万一是你忘了关火呢？”知礼捏他的肩，郑重其事：“精神科药物和致幻毒品之间的界限很模糊，其他我都可以忍，唯有这！绝对不行！”
洪仓颤抖了一下，嗫嚅道：“对不起……”
“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想到一件事。”知礼突然笑，说：“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徒步也好，买咖啡也好，我想吃肉，你都会依着我。”
洪仓点了点头。
“那我要你不乱吃药可以吗？”
洪仓深呼吸，回答：“嗯。”
“你吃药的原因，可以暂时归类为约定里的‘极端特殊情况’，你可以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我不急。但请你好起来，什么都别怕，我会一直在，我陪你一起。”
窗外的雨声渐小，洪仓发现有夏知礼在的黑夜自己也能看清东西。
“夏知礼。”他看向他的眼睛，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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