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看刘和，问：“他的？”
刘和尴尬，和稀泥：“都是朋友，你和Conor见过的，还记得吗？在诺丁汉。”
“有这事吗？”知礼立即把问题抛向庄安。
“谢谢River提醒，我想起来了。”庄安笑着坐到副陪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被对峙的不安，不卑不亢道：“坐吧，Len。”
“好。”知礼坐回去，故意对被称为水的男子说：“原来你是庄先生朋友，我还以为是河流的，冒犯了。”
狐狸眼眯起来，笑：“夏少，哦。”
“继续吧。”刘和看一眼知礼又看看庄安，说：“你们两个我得单独敬一个。”
他站起来，朝庄安和知礼分别鞠了鞠躬，说：“Conor和Len，谢谢的话我都单独说了，之前的我操蛋，多亏你们两个我才能再次坐在这里。”
“往外推”事件发生在18年初，刘和被送去rehab——强制戒毒，6月的时候想办法逃了出来。
知礼那时候名义上坐镇家里在欧洲的产业，摊子不大也不小，算得上有根基。刘和向他寻求庇护，在他门口目光涣散地下跪，发毒誓谈条件，落魄的样子活像一只讨食物的流浪犬。
在那之前两人已经疏远，知礼可以置之不理却当机立断，亲自把他绑在汽车后座原路送了回去。
一路上车内仿佛炼狱，但不管刘和再骂再喊，痛哭流涕甚至失禁，知礼始终没说一个字。也正因为那一次，刘和家里提高了对他的拘禁级别，自此叱咤风云的River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今天的重逢证明他通过了毒检。知礼为刘和高兴，不后悔自己当时所做的一切。但同时又因为他这次出来改求助庄安而感到了背叛般的介怀。
他故意把动作放缓，看两人都站好了才面无表情地起身。
知礼越过庄安只和刘和碰杯，草草喝完正想坐，这时水在一边蓦地开口道：“夏少，听说庄安送你了个鼻烟壶？”
知礼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他，问：“哦？”
“啧啧。”水阴阳怪气：“400来万也算给你了个痛快。没想到庄安也有手软的时候。”
知礼听了，又去看庄安。
他第一次没穿衬衫而是换了件合体的黑色短袖体恤，虽然瘦，但手臂线条分明，胸肌和肩颈的形状都带着很明显的运动痕迹。
庄安仿佛不是当事人似地自顾自小口吃菜，眼角和鼻尖的锐利中透着精巧。鼻梁上的小小驼峰不突兀，和超越年龄的持重气场相得益彰。
他觉察到了知礼的目光后抬起头，两人隔空对望了一眼。
自己疯了吗？居然想起了在琵琶山吃火锅时的洪仓。知礼瞬间乱了阵脚，有些慌张地给自己斟满了酒。
他把酒杯举向庄安，庄安也把杯子端起来，两人并不郑重地互相示意，一饮而尽后，知礼突然说道：“我自己抢的。”
小孩子似的逞强语气，带着虚张声势的刺。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所有目光都盯向他，一时间没人接得上话。几秒钟后，庄安“嗯”了一声，语意不明地道了声：“好。”
不像夸赞也不像是警告，桌上的气氛瞬时变紧张。
水看热闹，睥着狐狸眼对知礼笑。刘和忙走过来，把他勾肩搭背地护到了自己身后，圆场：“Len和我认识的时候还不满20，当时在赛艇队一个人和一群英国人硬刚，特别好玩。”
他拍知礼后背，开玩笑却掷地有声地强调：“知礼从来都是这个性格，我当他是亲弟弟。”
看似护他，其实是在提点他收敛，知礼明白是自己莽撞，掂量了一下不是在重庆，板着脸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鼻烟壶被避开了，刘和消失的这一年也被避开了，桌上的话题变得不咸不淡。知礼和庄安都不主动说话，中间水拿知书和兴海的合作当引子，挑唆他俩再喝，被刘和挡了下来。
庄安笑了笑，知礼没接话，王不见王似地互不相看。
这顿饭的持续时间不长，天刚黑，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水第一个站起身，只弯曲单边嘴角，笑着说：“等什么呢，老规矩呗。”
话音刚落，除庄安和刘和以外的人多少都面露出兴奋的表情，知礼跟在他们后面走出楼，发现外面的草坪别有洞天似地多出了一群人。
酒，食物，座椅，甚至还有爵士乐队在表演，清一色的俊男靓女，有几个眼熟，全是小明星。
屋里的人走过去，人群就跟迎客似地把他们裹了起来。有女人过来抱知礼，扑面而来的香水味道妖娆又刺鼻。
“Sorry。”知礼嘴上礼貌下手却一点不轻地推开她，追在庄安身后，从派对人群径直穿了出去。
夜晚的上海温度不低，知礼微醺，在闷热气温的催化下头脑略有些迷愣。庄安知道他跟着自己却不赶也不迎，两人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匀速走过草坪，走过乘凉的亭和人造的小水塘，几分钟后抵达了一栋半隐在梧桐树后的小楼。
还没看清楼的外观庄安就打开了门，知礼着急，在台阶处摔出一个趔趄。庄安终于回头看他一眼，跟等待似地把了把门。
大厅只开了不亮的灯，碎纹地毯黑红相间。陈设不复杂，尽头有一整面墙的书架。
知礼张望四下，跟着庄安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打开门后的灯光澄澈，像是从黑夜一下子来到了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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