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恐惧,洪仓的第一反应是跑,但是庄安提前对他的动作做出了预判,迈步紧抓住他,俯**,文质彬彬地对出租车司机说:“抱歉,暂不需要用车了。”
手腕被他钳住,五指深深地扎进皮肉里,洪仓无视疼痛,单手把文件袋往背包里藏。
庄安抬起头,扯住了背包的一角,用力去拔。
山城已是午夜,人迹稀少的街道游走着醉汉和赌徒,目及之处只有打印店和远处的一家便利店还伶仃亮灯。即便这样,两个成年男子当街推搡和争抢一个背包的场景,仍过于荒诞离奇。
洪仓把它死死护在胸前,庄安撬不开他的胳膊只能去扯他头发,命令道:“交出来!”
头颅往后仰,脖颈向后的弧度大到夸张,颈动脉剧烈跳动着暴露在自己面前。零防御,无保护,熟悉的脆弱感太令人兴奋了,庄安的血液中又出现了类似酒精的发酵物。他皮肤发烫,头脑也微微眩晕,不自禁地说道:“我好想你。但你更想我。”
商界新贵,豪门长子,年轻的亿万富翁和兴海集团的新晋掌门,那些世俗给予自己的负累都在这一刻被褪去,他又变回了河滩边的少年,变回了游戏中的国王。
而眼前是他的领地。
道路上过于招摇,他看见一条暗巷,一边扯着洪仓的头发朝那处拖,一边哄骗:“拿给我看看,看了我就不生气。”
洪仓抵抗,他腾出一只手去掰庄安,但因为角度逆向,使不上劲。疼痛、害怕和其它都遗忘,唯一的念头只有逃。
他抓住时机,一脚踹上了庄安的大腿。
碰撞发出“铮”的一声,划破寂寥的长夜,佛如冲锋前的战鼓擂鸣。
两人已经站入了暗巷的黑暗中,庄安略微屈膝又强撑着站起,仍抓着洪仓问:“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洪仓又是一拳击打到了他胸前,庄安迟疑了一瞬,双手向他的脖颈掐了去。
类似酒精的物质在变多,庄安迷醉,记忆翻折,重庆的暗巷和多年前曲靖的小镇街道重叠到了一起。
时间已晚,两人坐在路边青石板的台阶上。
“你要走了吗?”男孩问。
少年抚摸他的头发,说:“我会再来。”
“这次是4天。”男孩数手指,说:“上次你来了3天。”
少年编谎言从上海飞到昆明,再乘车到曲靖,在镇上肮脏的小旅馆住尽可能多的时间,只为了和男孩见面。
男孩又问:“是回上海吗?”
时间如果早,他就不能回家。少年不安,对自己走后他又将在同样的夜晚独自徘徊在此充满了担心。
“三年前我六岁,我去过上海,和我妈妈一起。我喜欢那里,因为有肯德基。”
凤眼还未长开,圆墩的眼角稚气尚在,少年借着路灯仔细看他,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你想去上海吗?”
“我只想要那个玩具,是一只鸡。”男孩兴奋地比划,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描绘:“像人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只这么大一个。”
少年也不大,不与男孩玩闹时,身上总透出份远超15岁的成熟。他用诱导的语气说:“如果你不去上海,就永远得不到那个玩具。”
“不!我妈妈在这里!”
那个吸毒的妓女,陋室里的暗娼,去上海的时候连自己父亲的面都见不上。
少年捏了捏男孩的脸,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如果你妈妈不在呢?”
“嗯?”男孩以为是和上次似的与母亲一同去上海,高兴回答:“那我很想去。”
少年轻揉他柔软的耳朵,又问:“你去了上海还愿意和我玩游戏吗?”
国王的游戏,规则是少年指挥,男孩服从。比如跑到河滩捡一块石头再交出来,买一根棒棒冰分自己一半,再比如约定好时间地点等自己——都非常简单,男孩觉得好玩,所以只要少年在,他们就一直处于这样的互动中,乐此不疲。
“好啊。你下次来可以让我给你摘石榴……”
少年打断他,说:“一直都听哥哥的?”
“嗯。”男孩站起来指一个方向,补充:“那边还有黄果,但不很甜。”
少年已经长高了,把站着的男孩楼在怀里时视线正好持平。他想象那双丹凤眼长大之后的样子,温柔却坚定地说:
“一言为定。”
洪仓因为窒息而发出急剧地咳嗽,庄安看见他的脸颊像玫瑰到了花期般泛红,虽仍死死保护着背包,但推搡自己的手劲变得越来越小。
又舍不得了,不想让他又因为自己进医院。他放开了手,谈条件似地说:“听哥哥的话,我不发脾气。”
洪仓重获氧气,顺着墙体往下滑,庄安趁他趁其不备,把背包夺了过去。
少年出现在镇上的时间并不固定,每次都带礼物,书,文具,甚至鞋袜和衣服,但再没提及肯德基和玩具。
两人相熟,青春期后少年戴起了眼镜,不觉出落出一副成年男子的高大身形。他看起来愈发稳重,性格也温和谦恭,却坚持和男孩玩小时候的游戏。
男孩母亲的身体变得很糟,家里的男人因此变得很少,虽然经常拮据到吃不饱,但可以早回家。
一切都还好。
夏天,连日的大雨,镇上积水,男孩在放学路上遇到了少年。
“你鞋都湿了。”少年心疼,指了指身后的轿车,说:“我带你去买,我十八岁了,刚拿了合法驾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