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不忠不义之人,妄习圣人教诲,乱我湘西朝纲,损我湘西威名……”
戚台寅半张着嘴听到途中,已经有天旋地转之感,脑袋里只下两个大字:
完了。
他完全没能料到穆东来会下手如此之快。
传令之人全不在意戚台寅脸色如何,径自诵完最后一句:
“即日起,夺其诸职,削爵为庶,收回水军代掌令,下狱候审!”
湘西王城,王宫,庭中,暖亭。
无数花朵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也不知是怎样的能工巧匠,竟然能提前十数日为王宫迎来春日新绿。
“如何?”
年芳十四的湘西王管花惜,自认无比娇俏地钩住身侧挺拔之人的胳膊,捏着声音问:“本王此番惩治罪臣戚罪人的秘令,拟得可还合穆卿的心意?”
瑞侯穆东来俯视着管花惜头顶摇摇欲坠的紫金小冠,轻易就藏住自己眼底掠过的厌恶,顺手摘下旁侧一朵尚未绽放的春花,双手逢到管花惜面前,装出一片诚然,道:
“吾王深知臣意,自然甚合臣心。”
管花惜微微一笑,脸上的粉皮再度如雪花般纷纷落下。
她接过瑞侯手中含苞待放的花,把玩片刻,又将花递给瑞侯,开怀道:“只要穆卿心悦,本王亦是心悦。”
“臣受宠若惊,”穆东来接花同时,亦握住了管花惜那只瘦弱的手,摆出惶恐又欣喜的表情,道,“愧受吾王美意,臣必当鞠躬尽瘁。”
此傀儡怎同彼傀儡?穆东来心下冷笑。
王权诸事,如何能只讲忠义,而不使手段?简直可笑至极。
凭他戚台寅再是如何聪明,只要他心中还怀着那点想做忠臣的可悲愚见,他就能随时把他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恰如眼下。
不过,他相信戚台寅是个聪明人。
他一定能发现自己为他留下的唯一一条生路。
他只需要静待数日,便能得到一名新的得力谋士。
淄州,安城外,淄州兵大营,王帐内。
“你说要借……多少?”淄州王问。
宁堪被张杞辰盯得不禁咽了口唾沫,才厚着脸皮重复。
“三十万。”
他原本揣度张杞辰只肯借他十万,那他就只打算借那十万。
可等到他与姚说易对峙过后,脑袋莫名又开了一窍。
这时候再一琢磨此前的打算,便知道十万兵马在三百万面前就是送死。
他若想在大姐与大哥的对峙中为二人博出一条生路,手里至少得有他们的一成兵力,也就是:三十万。
张杞辰霎时恨不得自己聋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淄州的全部兵马去跟三百万天帝兵拼杀?”
他真给宁堪气笑了:“你知道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我知道。可我不打算正面交锋。”宁堪解释道,“我想了很多法子,只有这一种法子能阻止我兄姐们互相征伐,所需兵力必须得有三十万。”
大姐和大哥各持百万兵力已经在洛水隔岸对峙了大半年,双方的粮草都已经快要耗尽,他们在等待一个每年都会出现在开天洛水的特异气候。
即将到来的洛水春枯涸季。
那时候河床就干枯见底。而若是河床干了,双方立即就会交锋,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他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带兵前往。
“……若我手中有三百万的一成兵力,就有阻止他们的可能。”
听听,这说的跟送死有区别吗?
张杞辰被宁堪气得直磨后牙槽:“那还是三十万对三百万,懂吗?用用你的脑子,好吗?脑袋不是挂在你脖子上的摆设!”
十倍兵力差,更何况那还是天帝兵,这还不包括那些拥有以一敌百之力的、驾驭神鸟灵兽的特殊天帝兵。
如若遭遇那些天帝兵,多少州兵都是在给天帝兵送战功。
宁堪也被张杞辰说起了几分火气,打雷似的吼着质问:
“张杞辰,你又骂我?你什么个意思!?”
“我说得如此明白,你还听不懂吗?”张杞辰忍着耳鸣反问。
宁堪当即把嗓门拔得更高了:“张杞辰!你不想借就说不借,你想骂就尽管骂,反正我早就被你骂惯了。可你用得着拐弯抹角说我蠢?”
“我没拐弯抹角说你蠢,也没说不借兵给你。”张杞辰耳鸣了半晌才恢复听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淄州兵力一共就那么多,三十万如果都借给你了,淄州该如何是好?你为我、为淄州考虑过吗?”
他本来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方才给宁堪气得一口心气差点没提上来,现在还被连吼了两回,半边耳朵疼得要命,连带着脑仁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抬起手来用力揉着眉心,脚下却莫名一个踉跄,登时有头晕目眩之感,直接没稳住脚下,两眼一黑,朝地面栽了下去。
“张杞辰!”
宁堪一声怪叫。
“张杞辰,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他见张杞辰脸色霎白之时就知不好,哪顾得上什么君臣有别,在张杞辰脸朝地砸下去前急忙伸手捞住。只是他不是会捞人的主儿,粗手粗脚又手忙脚乱的滑了几下,差点没能在张杞辰倒地前把他扶住。
张杞辰任由宁堪如何大吼了数声都没再出声,乍看好像只有出没有进的气。
“张杞辰!你可别吓我!”
宁堪勉强扶稳张杞辰,便急忙把手伸到他鼻下一探,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这才松下半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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