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起阳抒了一口气，起身下了榻。屋外的光已经全部黯了下去，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只能看清屋内事物隐约的轮廓。
唐起阳推门出去，中天月明，隐约又两三点星子。
“好累。”唐起阳嘀咕一句，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那个味，觉得自己仿佛一块腌渍入味的臭豆腐，十里飘臭。头发也结成一缕一缕的，拿手去梳都梳不开，衣服也全贴在了皮肤上，凉风一吹，粘嗒嗒的。
唐起阳觉得此刻的自己比阿保适合做丐帮弟子多了。
后院没人，静悄悄的。唐起阳随意地坐在了地上，靠着一根柱子，抬头望天，呆呆地，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坐了多久，唐起阳回过神来时衣服都已经被吹干了，身上汗味更重了，香气都能飘出荆州城了。唐起阳自己激灵了一下，觉得自己恶心死了，也顾不上吃饭，直接起身掀帘入了前厅。
客栈小二刚好打算往后院去，手还没碰到门上挂的帘子呢，唐起阳蹿了出来。
小二张嘴打算打招呼，还没说出一个字，突然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手马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连忙往后退。
“客官你这是掉茅坑里了？”小二捂着鼻子问。
唐起阳一脸菜色，没心思搭理小二，甩甩手算作回应，大步上楼打算拿衣服去洗澡。
“欸！”小二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了唐起阳，“客官请留步！”
唐起阳人都已经跨上楼梯了，走了一半，回身去看小二。
那小二一脸强忍的嫌弃，手指快把自己鼻子捏断了，声音瓮瓮的，努力去说，“客官和你一道哪位姑娘今个中午醒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留在这，已经走了。”
“啊？”唐起阳诧异道，“他们都走了？”
“那倒没。”小二说完这句，转过身，换了一口大气，再转过身时又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你们一起的那个会医术的姑娘跟着她一起走了，说是放心不下，她先跟着走，让你们人齐了赶紧追过去。没走半个时辰，另一个大夫也说他放心不下，也跟着走了。现在你们就只剩两个人在栈里了，如果不算客官你的话。”
唐起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味来。
这怎么回事？不是他们药谷要自己跟着叶姑娘去扬州的吗？现在他们一前一后都跑了，就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这算是什么回事？这些人做事的时候到底在想个啥？
“哟，回来了啊。”楼上，谢苍穹听见音，开了门探出半个身子，冲唐起阳说道，“一整天找不见人，还以为你被别人掳走了呢。”
屋内，阿保拍了拍谢苍穹，把门全部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情形，好嘛，他们一个个包袱都收拾好了。
唐起阳：“……”
这叫什么事？那老袁怎么回事，没跟他们说自己在他屋内关着吗？
阿保瞥了眼唐起阳这副狼狈样，不咸不淡地说，“掌柜说你被传了功，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打搅，我们商量了下，留两个人在这等你打完坐，其余人都先走了。”
阿保羡慕地砸吧了下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怎么这种平白得人功力的好事就落不到我身上呢，难道是我平日里偷懒耍滑被道祖知道了，故意灭我气运？”
唐起阳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站在楼梯上，一脸呆滞。
掌柜的在楼下探出了头，冲唐起阳叫道，“我估计这你这会儿也该好了，水已经烧好了，你拿了衣服就可以洗了。”他说完，冲灶房大吼道，“袁成春，滚出来自己看，你捡的半个徒弟半条命都给你搞没了！”
老袁的声音在灶房里传了出来，像是故意要跟掌柜的比嗓门一样，声音大得出奇，“不是还没死嘛！就这点事，以后有得他受的！”
楼梯口，小二终于忍无可忍，怒了，“那个谁！赶紧洗澡去！就这一身味道你还没被搞死我就已经被你熏死了！”
唐起阳：“………………”
这是什么玩意儿！？还能不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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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阳收拾干净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水被他洗得浑浊不堪，不得已又换了一桶水才算是把自己洗出点人样。
头发还湿，拿布条随便绑了个松松的结，回屋里拿上自己的包袱顺了老袁两三张大饼，牵了马就和阿保二人追人去了。
老蔡领着小二把他们三人送到了城门口，老袁自己一个人在客栈里守着店，不愿意出来送，老蔡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出门，他嘟囔着说送什么是送，反正还得再回来，以后有得见。说完，一挥手，把老蔡赶走了。
老蔡给唐起阳一行人包了点酱牛肉，让他们路上吃，还没递到唐起阳手里就被谢苍穹接了过去，说唐起阳年纪小忘性大，东西放他那比较稳妥。
阿保冷笑一声，甩了缰绳，上马走了。
谢苍穹连忙给老蔡作揖，说自己这兄弟不懂事，看不懂人家眼色，让老蔡别介意。
唐起阳也跟着上了马，催促道，“走了，再不走追不上人了。”
谢苍穹瞪了一眼唐起阳，给老蔡道了声谢，也跨步上马了。
唐起阳牵着缰绳给老蔡抱了个拳，“前辈，等我回来。”
“欸！”老蔡挥手，“我客栈就开在着，随时恭候！”
唐起阳不再多话，一甩马鞭，策马向前去了。
夜色里，几人的身影一下就没了踪迹，林影飒飒，山高水远。
何时能归呢？
老蔡站在城门口看了一会儿，等到完全看不见人影才开口，拍了拍小二的肩，“走吧，回去了。”
“好嘞。”小二朗声应道，又问，“掌柜的，老袁那拳脚真的那么厉害啊？看不出来啊！”
掌柜抬手给小二脑袋来了一下，骂道，“就你话多。”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进了城。
城门高悬，旌旗猎猎。城中楼阁，几经风霜。天涯游子，一梦黄粱①。
荆州城，得之，则可得天下。
“快点，门要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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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城中楼阁，几经风霜。天涯游子，一梦黄粱：一句歌词，出自《说书人》，原唱暗杠、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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