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数学作业不难，沈止花半个小时就写得差不多了。悬挂在教室最前面正中央的时钟已经指在了十一点多一点的样子，沈止觉得时间还早，于是顺便拿着小黑皮的作业开始对答案。
前面简单的题还好，他们的答案几乎还保持一致。但越到后面两个人不一样的越多，沈止不太确定是自己不对还是小黑皮不对。他把那些不一样的题重新算了一遍，除了几道粗心算错的和小黑皮一致，其他的题沈止得到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样。沈止想了想，动身坐到小黑皮前面。
小黑皮正在背政治，沈止乍然的动作也没有打断他。沈止坐在那默默地等他背完“财政的作用是……”后，轻轻叩了叩小黑皮的桌子。
小黑皮抬头看向沈止，表情里有点不解，但没有沈止想象中被打扰的愤怒。沈止不自觉地把语气轻柔了下来：“我们数学有几道题目答案不一样，可以一起讨论一下吗？”
听了沈止的话后，小黑皮瞳孔里跳动着迷茫，似乎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但他很快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名义上是进行讨论，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沈止在说话，小黑皮只是做出摇头或点头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沈止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来的这几天除了贺阑望他们他还没和谁说过几句话，这次就权当释放泄洪了。
小黑皮仅有的一次开口是指出沈止在最后一道大题用错了公式，沈止和他再一起把这道题重新算了一遍，结局就是他们原本的答案都是错的，重新算出来的才是对的。
小黑皮在沈止离开前对他说了声谢谢，声音很轻，但沈止还是听到了。
沈止觉得这两个字是对自己心血来潮的多管闲事最好的报酬。他曾以为时间的增进让他逐渐变得淡漠，但随着探索的深入他才察觉到自己依旧是与从前的那个自己重合着。
沈止在回到座位上后看了眼那个黑白色的朴素时钟，发现时间不早了之后，他打算去吃饭。
从教学楼下来后，沈止看到操场上依旧是一片热闹的样子。上午场的比赛还没有结束，沈止忽然发觉到自己貌似除了答应为某人加油外，自己完全可以对这场运动会做到完全的毫不在意。他往班级中心那边看过去，发现依旧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
“下午还是去看看好了。”沈止觉得就这样不参与责任上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过不去，他们班本来就男生少，钱多多已经不能过去了，要是自己再不去让那些女孩子一直累着算什么事。
但现在沈止还是打算好好吃饭。当他到食堂的时候，食堂刚好准备开餐。沈止挑了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开始用着午餐。
之前他一直都是和贺阑望与唐糖一起到他们说的那个“富贵厅”，沈止也不知道贺阑望是怎么神通广大可以带着他们两个人到教职工食堂的，但他在学生食堂感觉也并不差。沈止一直没说自己其实更偏爱一个人吃饭，因为这样他就能完全把握节奏。
到食堂早点晚点没关系，吃饭快点慢点没关系，说话多说不说都没关系。
沈止在吃完午饭后照例买了杯橙子味的酸奶，到寝室楼下时他刚好喝完。运动会的上午场已经结束，开始有大批的人往食堂和寝室这边涌，沈止不想去挤，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沈止打开寝室门时顺便往里面看了看，贺阑望不在寝室。沈止关上推拉窗，刚打开空调的时候，他就听到开锁的声音。沈止不知不觉又想到今上午那个场景，似乎一回顾就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贺阑望开寝室门的时候没想到寝室会有人，要是他知道沈止在寝室他绝对不会把身后这个眼睛通红的麻烦带进来。
他也不知道今上午自己是抽了什么风，也许是沈止答应自己时那一脸郑重的样子时很可爱，总之那时候他就很想拥他入怀。
沈止的脚滑刚好也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原本打算调笑怀中那个进也不行退也不行的大猫的，但忽然打进来的电话将他的计划搅乱了。
他原本打算挂掉的，但看到屏幕上那个“张逸弦”时，手却停在了半空。
他一直以为这个会把自己拉黑，因为他记得在他们分别时他曾亲耳听到他说：“贺阑望，我要是从没遇见过你就好了。”
贺阑望带着他在深海里游了一圈，最后眼睁睁看着他搁浅。
贺阑望知道张逸弦恨自己，所以他也没联系过他的想法，今天张逸弦主动打电话的行为对贺阑望来说简直就是梦醒时分。
“喂？”贺阑望难得语气轻柔，但他的说话声很快被对面的抽泣声淹没，“我现在就在复兴的门口，你能不能来接我？”
贺阑望听到这句话时感觉脑子都炸开了，对面之后嗡嗡的声音他都听不清了，唯一在他脑海里晃的就是那句“我现在就在复兴的门口。”
贺阑望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是魂不守舍的，直到看到在校门外那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瘦小身影他在清醒了过来。
他和门卫打了个招呼放张逸弦进来，张逸弦一看到他就扑到了他怀里，但那一刻贺阑望想到的是刚刚被自己主动拥在怀里的沈止。
贺阑望有点尴尬：“那个…能松开吗？在校门呢。”
张逸弦听了抬头看向贺阑望，然后主动抽身回到了一米之外“对不起，刚刚有点难以自持，我控制一下情绪。”
贺阑望在一旁看着张逸弦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擦了擦眼睛，在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张逸弦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除了眼睛还是红的。
贺阑望发觉张逸弦没变什么，还是和从前差不多的敏感和小小的骄傲。
但他清楚地感觉到隔在他们中间的那条名为“曾经”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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