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本看几遍了？记得上台以后不要跑偏。我帮你争取这个综艺不容易，你要好好表现。”
“要主动接梗，多争取上镜机会，不要杵在那里不说话。”
“去了电视台以后对工作人员要热情一点，哥哥姐姐喊起来，人家才会关照你。”
经纪人罗华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他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张敦厚的脸，一身肥腻的肉，看起来很老实，眼里却泛着精光。
发现季玉泽的心不在焉，他感到很烦躁，训斥道：“季玉泽！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开车的司机被他的大嗓门吸引过来，透过后视镜偷瞄他们。
罗华还要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了司机的视线，收了收声，压低了嗓子奚落道：“你以为你还是两年前的当红小鲜肉？你已经过气了，还摆这么个大爷谱，你摆给谁看？”
季玉泽看了他一眼。他是那种偏古典的长相，一双丹凤眼狭长上扬，眼里沁着碎冰一般的冷意，一眼就冻住了罗华的四肢百骸。
罗华讪讪的闭了嘴，尴尬在空气里蔓延。
他本来是想立威的，怎么反而被这个小年轻用眼神给杀住了？罗华既不解又不甘，愤愤不平的想：眼神再冷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过气的小明星，随便谁都能拿捏？他季玉泽就是一匹烈驹，也得给他乖乖听话！
想到这里，罗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示威。
半个月前，季玉泽回归娱乐圈，距离他因病暂停各项工作已经过去了两年。曾经的经纪人声称这两年手底下艺人增多，忙不过来，公司这才安排罗华带他。说是忙不过来，罗华心里门儿清，这是嫌弃季玉泽已经过气，不想要他了。
但对于罗华来说，季玉泽却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他在天宇传媒已经坐了太久的冷板凳了，急着想做出点成绩来。听说季玉泽曾经红过，他心里就一直盘算着，捧红一个明星很难，炒热一个明星还不容易？为此，他还专门去做了功课，摸清了季玉泽的底细。
两年前，季玉泽通过选秀出道，和当红流量金圣鸣组了个团，确实曾经火过一阵。但他后来得了什么睡美人症，说是天天只知道睡觉，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就休假了。结果团散了，人也过气了。
不过怎么说呢，红过毕竟是红过。罗华还想着，只要季玉泽肯上进肯钻营，他也能把他带着往上爬，爬到天宇的顶端。可是这个季玉泽却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他对人不热络，不亲近，人际关系网几乎没有，也不会来事，虽然长得好看，但这性格看上去就不像会搅风搅雨的样子。人还没红，就端着个臭架子，罗华每次看到他的死人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季玉泽对于罗华的数落充耳不闻，但他不喜欢这种被唾沫星子充斥的空气，他伸手按下了车窗。
小轿车正从市中心的大道上平稳的滑过，夜风从打开的车窗里钻了进来。九月的天，风还热着，好像带着一股躁意，季玉泽的心却平静如水。
高高悬挂的电子屏上，正播放着一个又一个广告，斑斓的灯光随着视频的播放不断变换颜色，季玉泽不经意抬头，突然怔住。
屏幕上，是一张带笑的脸。他凑到镜头前，与镜头那样贴近，近得好像和看广告的人交换呼吸，那俊美的五官却看不到一丝瑕疵。片刻之后，他慢慢回撤，撤到露出半身的距离，手里托着一瓶香水，念出广告台词：“尼罗香水，细嗅你的美。”
不论是五官，还是声音，都和那个人很像。
季玉泽撞进那双含笑的眼里，突然想起在他说出“只是玩玩”的时候，那个大男孩的眼里，那滴带笑的泪水。
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笑眼。
但是，季玉泽心想，绝不可能是那个人。
遑论年龄和身份的差别，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车开得很快，很快把广告屏抛在了身后。季玉泽没再细究，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广告结束的时候亮出了那位大明星的签名——周嘉言。
到了电视台，喋喋不休的罗华终于歇了口气。他扯了扯西装的衣摆，换上一张堆笑的脸，挨个和工作人员打招呼。看上去好像有多熟络，得到的却是一个不冷不淡的点头。
光是自己谦卑还不够，罗华还拉上了季玉泽。奈何季玉泽冷着一张脸，虽然彬彬有礼的说着“你好”，但是被罗华一衬托，就像是不情不愿一样。以至于每个和季玉泽打过照面的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这位经纪人并没有自己在败坏艺人名誉的自觉，甚至还有些埋怨季玉泽的不识相。他以为他的冷只是人设，哪知道他真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就这么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混什么娱乐圈啊！
想到这里，罗华不屑的撇了撇嘴。
录播室在五楼，两人上了电梯，罗华已经懒得和季玉泽说什么了，正好季玉泽也不想听，一时静默。
上到三楼的时候，两个女职员抱着一堆材料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在整理着纸张，却被同事用手肘一撞，示意她看季玉泽。
在电视台工作的她们，见惯了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却很难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受男人的吸引——他黑发黑眸，长相古典，像是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又像是天山上凌霜傲寒的雪莲，气质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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