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没动的腿僵硬酸麻,纪桉踉跄了下才站直身子,他倒了一杯一直特意温着的水,试了试水温,将阮娇娇翻过来,给她小心喂了两口,擦干净她嘴边流出的水,不错眼地看着她,他该拿她怎么办啊?
纪桉坐在床边看着阮娇娇的睡颜,每当小眉头皱起后就轻轻地抚平,拿着绸布浸了水给她敷眼睛。
深夜的村子里只有雨声哗啦啦的,渐或大或小,思绪浮浮沉沉一夜过去,估摸着阮娇娇晨起的时辰纪桉起身去准备膳食。
阮娇娇起床后接过纪桉递过来的水自己漱口洗脸,然后沉默地坐在桌边。
纪桉有点欣慰,更多的却是心酸,他要的就是这样,只是真的发现小家伙不需要他时反而心里空落落的,脚下踩的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像是从来都无处安放。
也无人再需他安放。
纪桉端了早膳过来,阮娇娇吃了一口粥,然后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举起。
纪桉看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狠了狠心才像是举起重若千斤的手推开她的胳膊,看着那对澄澈的双眸里璀璨的光一下子寂灭下去,纪桉的心不可抑止地颤了颤,他突然有些心慌,张开嘴想解释什么,只是半天未能说出一个字,这是他要的不是吗?
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还不够,再忍忍,眼里泛上腥红,纪桉垂了眸,还不够的。
阮娇娇沉默地喝了半碗粥,然后道,“爹爹,我用完了,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纪桉滞了一下,然后沙哑地道“好”,他僵硬地起身端饭碗,嗓音干裂嘶哑,“我做了你说的榨汁机,给你榨些西瓜汁?”
眼里划过一丝细微的惊喜,阮娇娇抬头望向纪桉,对面的人却没有看她,面容仍然冷淡,垂眸的方向只是手里的碗,像是看见她就怎么了一样,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想喝。”
“……嗯。”纪桉出了屋。
阮娇娇愣愣地看向屋外,雨小了很多,只是淅淅沥沥的,反倒像极了春雨,绵绵无尽,天空仍然灰蒙蒙的,也像极了她心里的阴沉。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前几日绣好的衣服被她叠在了里面,衣服的下摆和袖口都绣了桉树和娇字,她想着等她的腿能跳了作为惊喜拿出来,只是现在,恐不需要了吧?
她擦了下眼泪把衣服放回去,即使唬着自己沉默,要争气一点,她仍觉得受着满腹的委屈,她隐隐察觉到纪桉是不想与她亲近,是那些人说的他想要娶亲了吗?她咬着嘴唇,是她缠得太过惹他烦了吗?
她说不想喝的时候他竟似松了口气,他……
他不要她了。
纪桉在庖厨内安装着自己做好的榨汁机。两个连接的的木桶,一大一小,上面的木桶袖珍一些,还分了两层。
袖珍木桶内安着一个长筒条形的滚动齿轮,齿轮的一面是不足半指的木凿,另一面在相应的位置上擦了同样长度的刀刃,滚轮中心的空隙卡着木棍,穿透木桶拐了两道弯形成手柄方便摇动。
在滚轮下方,上层的木桶底部成弧形,方便木凿按压和刀刃切割,底部透了孔,在带孔的木板下还有一层钻了极细小孔的隔板,为得是更好的过滤。最下面相应更大的木桶则用来装汁水。
这简易的东西是他昨日就做好了的,整整打磨了一晚后润了油,清晨又洗了多遍,这会堪堪能用。
他切了个西瓜,将瓜瓤切块后装进桶内,木柄摇动后等了一会,确认没什么问题和异味后倒了重新榨汁,一杯颜色鲜艳的西瓜汁被倒进杯里,纪桉站在那里,想起阮娇娇为了吃沙冰用了他答应的两个要求,他凿了小块的碎冰放进杯子里。
新鲜的西瓜汁放在桌前,阮娇娇听见响动抬头,白嫩的脸上还有一道压出的痕迹,可屋内没有纪桉的身影,她失望地垂眸,就看见了红色的果汁。
揉了揉眼睛,还有她喜欢的给她喝,连她嘟囔过的榨汁机都制了,那为什么……
窗外的雨声还是淅淅沥沥的,阮娇娇蹙着眉,真令人烦躁。
午后雨更小了些,临近傍晚,柳原披着一身蓑衣抱着个酒坛子进来,“纪兄弟,小娇娇,我可是应诺来了。”
“这是怎么的了?”一个冷得要冻死人,一个哭红着眼,柳原搓了搓胳膊,他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娇娇,尝尝叔叔带来的醉知了?”柳原找纪桉要了盘子,这知了他试了好几次,这是他存下的最后剩的一份食材了。
盘子里的知了形状并不好看,但是没有腥气反而散发出一股带着酒味的芳香,阮娇娇的眼泪又下来了,上一次为着吃这一口带酒的东西,爹爹与她多亲密啊,她撒娇的时候他什么都会应下。
“哎哎,别哭啊……”柳原转身看向门边的纪桉,这男人竟然就让小娇娇这么哭?他走过去勉力勾上纪桉的脖子带他到外面,“你俩咋回事啊?吵架了?”
就纪桉宠闺女的那架势,这两人竟然吵架,还吵得看起来不止一日了。
纪桉推开柳原的胳膊,“那边有冰,你带些回家吧。”
“你说说啊,这发生啥了我也能给你出个点子不是吗?”柳原偏头指指正屋,“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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