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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就是学校的合唱节了，班级之间的竞争意识甚至比考试的时候还要浓，高二三班的组织者于燕这几天简直是个炮筒，谁要是胆敢阻碍晚自修前的班级合唱训练，她估计会喷火。年级里人脉甚广的邓岭承担了打探消息的责任，每天都在实时更新讯息，哪个班唱什么歌，哪个班又有什么花样，打探得门儿清。
晚上开始训练的时候，傅与龄拿了本书坐在班级最后面看，一群学生吵吵嚷嚷的也不阻碍他安静看书，岑彦岔开腿反过来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瞎唱，于燕也不敢去说他，大家好像都有点怕他，虽然他从不和班里的同学发生矛盾。
他时不时拿脚碰一下傅与龄的脚，傅与龄头也不抬，把脚挪开，不理他。
这时候，穆晓静悄悄地从后门进了班里。
傅与龄有个本科时候的朋友，江清河，在江城自己开心理咨询工作室的，颇为靠谱，傅与龄让他给穆晓先做线上心理咨询，好像效果还可以，穆晓进班的时候头还是低着，但脸上的郁色少了很多，看上去很平静。
先是后排的几个人见到了他，然后全班都发现他来了，静了一瞬。
穆晓有些局促，手垂在腿边，无意识地抠着裤缝。傅与龄合上书，站起来，正想说话，于燕声音清脆，大声道：“就等你啦！快快快，站你位置去，继续唱别停啊！”
全班都被她吼了个哆嗦。
“放班长去独唱吧，躺赢——”
“以一当百！”
于燕一个人的嗓门盖过了各种说笑声：“预备——唱！”
歌声又重新响起来。
穆晓的同桌是个小个子女生，递了张歌词谱子给他，气氛重新热烈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热烈，穆晓就像一滴水珠，融入了小溪里，无声无息，和其他的水珠并没有什么两样。
傅与龄松了口气，坐下来。
邓岭是低声部的领唱，站在前排的，开始唱之后时不时给穆晓指一指唱到哪里，怕他跟不上。穆晓个子矮些，只在邓岭移开目光之后才会偷偷抬头瞥他一眼，眼神既受宠若惊又小心翼翼，看得傅与龄心头有点难过。
但又能怎么样呢，暗恋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有得到回应之后才会成为两个人的事情，不然永远就只与自己有关。
傅与龄收回目光，发现岑彦也在看。
岑彦对目光很敏感，一感觉到傅与龄的视线就回头了，将手里那颗攥了很久的水果糖塞进傅与龄手里，还带着手心的温度。
教室里歌声响亮，谈不上有多么好听，只凭借着一股大无畏的年少气盛就足以动人。
“傅老师！”于燕挤开众人走过来，“你帮我们个忙吧。”
傅与龄问：“什么忙？”
“我们把好几首歌的片段拼在一起，但是中间不知道怎么过渡，听说老师的钢琴弹得很好，给我们伴奏吧，中间还能加点间奏过渡一下。”
漂亮又优秀的女孩把请求说得像要求，傅与龄刚想反问‘谁说我钢琴弹得好’，就见到岑彦在偷笑。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弹琴的。
围在旁边的学生闻言都纷纷哀求起来，叽叽喳喳的，吵得傅与龄胡乱点头。
“哇！太好了！”
“耶——”
旁边路过的老师还以为怎么了，探头进来看，门边的女生赶紧把门关上，大喊道：“不许打探我们的秘密武器！”
于燕眼睛都亮了：“太棒了，傅老师你给我们伴奏，沈老师答应给我们唱一段和声。”
沈卿最近请假比之前更频繁，脸上也少有笑容，傅与龄还以为她身体不好，又不好问她，出于对孕妇的照顾，傅与龄主动多承担了很多她的工作，不过既然能答应帮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学生们都很兴奋，仿佛已经提前站在了领奖台上，欢乐的气氛是会传染的，傅与龄不由得也感到了久违的兴奋，对即将来临的合唱节充满期待。
既然答应了要做，傅与龄特意跟音乐老师借了学校琴房的钥匙，趁周末无人的午后过去。
琴房一向以来都是傅与龄喜欢的地方，午后无人，阳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窗纱**来，光洁的木地板上浮起尘屑，黑板上还遗留着不知哪个学生练琴时随手写的一小截谱，角落里是完全无关的潦草字迹，写着某某喜欢某某，十分幼稚的高中生经典把戏。
傅与龄没有鞋套，干脆把鞋子脱了，赤脚踩进去。
学校里的琴不算好琴，傅与龄坐在琴凳上，掀开琴盖，试探着摁下其中一个白键。他好几个月没碰琴了，觉得有些陌生，犹豫了很久才懒散地弹了一曲。
“......你是在我身上安了追踪器吗？”
岑彦应声从门外探头进来。
“你周末不回家吗？”
岑彦脱了鞋走进琴房来，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挨着琴凳，像傅与龄养在家里的大金毛，每当戴玉姗或者他在家里琴房弹琴时，大金毛就会乖乖守在旁边，不叫也不动，就坐着。
他说道：“家里没人啊。”
傅与龄翻开于燕给他的谱子放好，随手摁了几个音符，说道：“学校也没人。”
岑彦一秒也不停地回应道：“学校有你啊。”
傅与龄手中动作一顿，原本井井有条地从指尖流泻出来的音符出了差错，他低头看岑彦。岑彦好像压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大不了，手上摁着手机，在玩着枪击游戏，没开音效，画面眼花缭乱，脚尖还在打着不知哪儿来的节奏，轻快地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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