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灯笼,“好看。我帮师兄拿着吧,怕师兄手酸。”
裴黎得意地皱了皱鼻子:“我就知道你也喜欢,你就是想和我抢。你喜欢就拿着吧,师兄不会跟你计较的。”
宁泽眨眨眼,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腕:“师兄真好,谢谢师兄。”
裴黎第一次逛夜市,看什么都新奇。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宁泽跟在他身后,只要他瞥一样东西两眼,就会掏银子买下。
“宁泽,你上次下山给我带的,那个很好吃的,叫,叫……糖蒸酥酪!它在哪里?”
宁泽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劝哄:“糖蒸酥酪只有早市有买,我明早帮师兄来买好不好?”
裴黎觉得没有就没有吧,他不吃也可以。一大清早支使师弟给自己买酥酪,那他成什么人了?
宁泽银灰色的眼眸中似乎有融化的冰雪,春溪流淌:“为你,我心甘情愿。”
裴黎撇过头装作没听见。他总觉得宁泽的眼神里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止在说买酥酪的事。
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得一阵熙熙攘攘的喧哗声,原本拥挤的人潮被驱赶出一条通道,但见八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抬着一辆奢华轿辇,出现在通道尽头。
轿辇上两片薄纱被夜风吹起,掀向两边。端坐在里面的是一个瘦骷髅般的老人,很难说清他到底有多少岁数了。皮肤是黑褐色,像枯萎的树皮层层褶皱堆叠在一起,但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眼睛半阖,从眼中透出悠远而神秘的光。
裴黎用门牙咬开糖炒栗子的外壳,鲜红的舌尖探出一点,他问:“这老头是谁呀?”
他不小心把半个栗子壳和着整个栗子肉一起含进了嘴里,“唔!”了一声,急匆匆找寻吐壳的地方。宁泽想也没想,顺手就把右手伸出去,让师兄把壳吐在手心里了。
“他啊?他是百闻道,尊称百闻道人。平时居住在距沧州府二百里外的风舆湖的湖心岛,只有每年生辰时会外出。”宁泽将栗子壳丢进怀中空油纸袋,一边擦拭手心一边解释道。
裴黎连连点头:“他一定就是话本子里说的,修为很厉害的绝世高手了。”
宁泽摇了摇头:“恰恰相反,百闻道一点修为也无,只要一个稍微强壮点的普通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裴黎诧异起来:“他一点本事也没有,为什么大家这么尊敬他?”
“虽然没有修为,但他是个谁也不敢小觑的厉害人物。”宁泽微微一笑,低声道,“师兄可知道他为什么叫百闻道吗?因为往前五十年,往后五十年,这世间发生的事,无论隐秘与否,他都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这么厉害?”裴黎看这骷髅老头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问道,“就算他没有在场,发生的事也能知道吗?”
“是的。就算一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但只需百闻道的一句话,就可以彻底推翻结局。大家只认可他口中说出的事,认为那才是真相。”
裴黎咂舌:“万一他说谎呢?”
“百闻道不会说谎,他身上背负了诅咒,一旦撒谎就会死亡。”
裴黎再次拨开一个栗子,啧啧感慨:“看似风光,其实连随心所欲地讲话都不能够,他也挺不容易的。”就连裴黎自己,也会有撒谎的时候。有时候宁泽委屈巴巴地问师兄,为什么不等自己就先走了?裴黎说我忘记了,其实他是偷偷跑掉了。
裴黎心中蓦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有人不想真相揭露,逼百闻道撒谎,岂不是就能杀人于无形了?
宁泽道:“宁家收到了百闻道的寿宴请柬,我明日要随大哥去风舆湖心岛,师兄可要与我一道?”
裴黎差点被栗肉噎住:“这老头……多少岁了啊?”
百闻道的真实岁数,谁也不知道。
据传闻,当当今天下第一人玄源真君还是个初出茅庐,闯荡修真界的毛头小子时,百闻道就已经是这么个模样了。
就像凡间的人们每年都要过端午和重阳等节日一样,给百闻道贺寿,似乎已经成了修真界一个流传悠久、固定不变的习俗。
寿宴的请柬十分稀有,只邀请当真修真界最负盛名的世家宗族与修真门派。不仅仅是一张请柬那么简单,更是实力的证明。不过能得到请柬的势力,根本也就不在乎这小小一张请柬能带来的虚名了。
既然宁家收到邀请,那么同列天下三宗之一,檀删精舍和太初真宗也必然不会缺席。
裴黎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能摆脱撵尾小狗不知道有多高兴,装模作样道:“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就不去了吧。”
“师兄是我的师兄啊,名何不正?言哪不顺?”宁泽亮晶晶的银灰眼眸暗淡下来,“还是说,师兄不跟我一道,想跟方青和元纵一道?”
“太初今年来的是他们?”
“往年也一直是他们。”宁泽答道。
灵隐真人唯二的两个亲传弟子,大弟子裴黎不能下山,小弟子宁泽虽然带出去长脸,却又是玄源真君的小儿子,就算出席,代表的也是玄霜道的门面。元青和方纵作为除了这二者外最为杰出的太初子弟,从十四岁起就代表宗门参加百闻道寿宴了。
裴黎暗自思忖,师父果真没来,不过他老人家以前也从来不参加这些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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