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支离破碎，他早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了，作为天魔，被挖去心脏，他本不该恸然，可胸腔里却又难受得紧。眼前的少女是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去，若说他这一生亏欠了谁，那必是姜葵无疑。
他的师门，除却他和师父之外，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师妹。师妹入门时只有丁点儿大，还不曾学会说话，林知砚的师父年纪不小，也没做过什么照顾婴儿的事情，于是这一重担便压在了林知砚和另外两位师弟的身上。
他们三人自己都活得粗糙，照顾起小孩儿也是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将人拉扯到四岁，师门上下都松了口气。姜葵虽小，却也懂事，向来都是不哭不闹，温顺地跟在几位师兄后头。
她五岁那年，另外两位弟子被他们师父带着外出游历，林知砚留在师门内照看姜葵。他那时恰逢突破，需要闭关几日，而姜葵也已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他便放下一颗心，安心闭关。
结果出关后，姜葵却已不见踪影，他四处寻找，最后在狼妖窝里找到了失踪数日的姜葵。
小姑娘浑身都是伤，奄奄一息地躺在一群小狼崽子中间，手里还攥着一把蔫掉的花儿，林知砚若是晚来一步，她说不定命都没了。
林知砚将狼妖斩杀之后，他带着姜葵回了师门，还好姜葵身上都是些皮肉伤，修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此事原本是他的疏忽，可他也被吓得不轻，一时之间忘了姜葵只是个孩子，以大人的标准说教了她几句。
“师兄知道你喜欢花花草草，可你也要分清楚时候，有什么想要的花，等师兄出关了去给你摘不好吗？你这样让师兄很担心。”
小姑娘原本就受了惊吓，林知砚语气又重了些，她顿时就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可是……可是……”
林知砚打断她：“做错了事就要承认错误，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来一点，你就被狼妖给吃了？”
小姑娘忽地闭了嘴，将想要解释的话收了回去，只是掉着眼泪，手里还攥着一把秃毛花。
她只是想给最最最喜欢的大师兄送她最最最喜欢的东西而已啊。
后来姜葵发了一场烧，整个人都不清醒了，林知砚只记得他在拿走她手中花的时候，小姑娘哭得特别厉害。
等到病好之后，姜葵已经不会说话了。
其余人回来后，见小师妹变成了个哑巴，都急得不行，四处寻医问药，医修都说姜葵嗓子并无大碍，是她惊吓过度，不愿再开口说话。
林知砚十分内疚，心中隐隐猜到姜葵失声与他有关，便卖力寻找起解决之法，无果。
五年之后，还是他，林知砚，他在修炼之时出了岔子，姜葵正好去他的院子送东西，见此情此景，才终是开口大叫，将其余人叫了过来，林知砚才没因此走火入魔。
姜葵哑了整整五年。
后来林知砚被送上罗浮峰，而后修为尽失，在红尘之中磋磨了二十年，看惯了世间伦常，才终是反应过来，当年他的小师妹或许是想将花送给他，或许她是想给她刚出关的师兄一个惊喜。
而林知砚做了什么呢？将她的一片真心稀里糊涂地打碎了，还死不悔改，让她整整五年不曾开口说话，伤了她的一颗天真的童心。
是他错怪了她，他明白得太晚了。
再后来林知砚得知青虹派上上下下都以为他失踪了，满世界地寻人，姜葵也因此死在了路上，成了他人大道之上的垫脚石，也成为了他的垫脚石。
林知砚一辈子都欠着姜葵一句没来得及说的对不起。
他恨应子秋，恨谢无垢，甚至将复仇刻进血肉里，可他何尝又不是在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任人鱼肉，恨至亲之人因他而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以只能在愧疚和仇恨中沉沦，永世不得超生。
如今故人相见，哪怕是个幻象，也足以将林知砚击碎，他不敢叫她的名字。
“师兄……？”
这一声轻若蚊蝇，差点儿不能钻进林知砚的耳朵。
林知砚下意识地觉得害怕，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姜葵凌空一抓，死死地钳住了林知砚的手臂。他想挣脱，姜葵的手却如焊铁般牢固。
姜葵粲然一笑，“师兄，我这抡了十年重剑的力道可还不错？”
林知砚：“……”
小师妹的鲜活将林知砚拉了出来，叠霜听见二人还有这一层关系在，不由得咋舌。
“没想到你要找的师兄竟然是他。”
姜葵笑嘻嘻地放开了林知砚，兴奋道：“是啊，叠霜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尽管眼前的姜葵是个假的，叠霜仍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道：“林道友与秦修有故，他是来找秦修的。”
“秦修哥哥？”姜葵疑惑地看了一眼林知砚，对他能跟秦修扯上关系十分诧异。
这声“秦修哥哥”姜葵叫得亲昵，落在林知砚耳中就不是个滋味儿了。到底是他亲手带大的姑娘，怎地就莫名其妙地叫了别人哥哥。
还有，他叫秦修还得添个“师父”，到了姜葵这儿就成哥哥了，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叠霜见林知砚脸色不大好，圆场道：“行了，别在外头吹凉风，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林知砚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除却对叠霜的谢意，他对秦修已经开始磨刀了。
叠霜在前面引路，姜葵在后，在林知砚与她并行时，她狠狠地踩了林知砚一脚，咬牙切齿道：“师父和师兄们找了你好些日子，你就等着回去被收拾吧。”
林知砚：“……”
他自被送上罗浮峰后就没见过姜葵，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关于她的消息只剩下死讯。
所以他这师妹，什么时候这么娇蛮了？
林知砚对她多有歉疚，也不吭声，默默听训。待到姜葵撒完气，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是怎么认识秦修的？”
姜葵瞪了他一眼，诧异溢于言表，“你不问师父师兄还有我如何，开口就问秦修哥哥，师兄，你来这儿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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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枝同志有三柄剑，重剑是师妹的，轻剑是师兄的，女修软剑是他的。林：磨刀霍霍向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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