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你叫来拿手稿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饶是纪禾这么灵光的脑子都反应了许久:"你说你找到那个孩子了？"
"他，和秋庭好像……"
"老宁，他是我学生，有正规户口。"纪禾吐口气，说道，"那个孩子根本活不了那么久。"
"他是，他就是!"男人突然暴躁起来，"你敢查吗？你敢吗？"
"老宁!你魔怔了!我这边还有事，你……"
"我自己去查，我自己去查。"
"……"
纪禾被男人匆匆挂了电话，在办公椅上瘫坐了许久，直到妻子在楼顶晾好了衣裳、又给他泡了杯雨前龙井端进来。
"怎么了？"
"你还记得徐秋庭吗？"
妻子沉默了半晌:"宁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纪禾把眼镜扶正:"前些天来过家里的那几个学生，有个叫华千文的omega你还记得吗？"
"记得，是C市……等等!"妻子的瞳孔突然紧缩了一下，貌似找到了什么奇特的可能，"我记得我给你送饭的时候，看到他跟他妈妈的视频聊天……"
"怎么了？"
妻子抿了抿唇:"他妈妈说，这十年来没有让她多操心。"
纪禾在学生时期也不止一次给宁致远送些急需的医疗用品，呆坐在阳台的女人不见尊容，蜷在不知何处的小孩儿也不见踪影，只依稀看见地上新新旧旧的血迹，房间里还有不同化学药剂混杂的味道。
他见过那小孩儿两次，一次是发烧无力团在沙发的角落、还是自己买了药给他灌了下去，一次是左手被打得骨折、自个儿用旧布条和一排筷子固定。
怎么都是活不长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他身上的伤。
要说纪禾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他想当时没有把那孩子从老宁身边领过来绝对算一个。当时自己也还在读书，还没什么阅历，也没什么担当。
所以后来孩子跑了，他们也只是跟着出去找，再拍着宁致远的肩膀说"他会活得更好的"。可谁都知道，一个omega孤儿，不是因为体质孱弱的原因病死街头，就是被拐到什么地方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工作，更何况那孩子还继承了徐秋庭惹人犯罪的相貌。
现在那孩子好像又出现了，就近在咫尺，他没见过徐秋庭几面，但翻了旧照片出来看，也发现这半个"师母"和自己的学生有两三分相像。
……
"华千文……和我去见见他吧？"自己还是做了这个恶人，"他有很多话都想和你说。"
"没必要吧……"华千文咧着极为虚假的、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笑，"我又认不到他，我妈妈叫华树，在C市当小学老师。"
"你还记得……"纪禾几乎停顿了一个世纪，实在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他值得留恋的。
华千文捏着衣角:"纪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教务处报道了……"
"老宁他……"
"他一定是认错了，我是我妈妈带大的，没有别的母亲。"华千文鞠个躬，从外面把门给合上了。
"至少让他说句对不起。"纪禾对着门小声地说，可被道歉对于那个小孩儿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折磨。
"怎么样？"
"你明知道他绝对不会见你。"纪禾拿着电话，对那边的人说道。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华千文在科技大学里的粉丝越来越多，逼得沈遇安买了辆炫酷的小电瓶车，供两人上下学。
华千文这几天越发觉得不对劲，那段尘封了许久的记忆猛地窜了出来，他连自己小时候见过纪禾的样子都想起来了。
他没再躲到衣柜里，也顶多是午夜惊醒之后，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旁边的沈遇安把自己搂得死紧，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把他也吵醒了。
"千文……千文……"
沈遇安一遍遍地梳理着他墨黑的头发，好像这样他真的就能安睡一样。
华千文习惯了这种被迫神经紧张的生活，终于有一天，沈遇安被杨老师叫去帮忙，他一个人走去校园的时候。
他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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