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一瞬不眨地望着她。走到门边安娜又回头：“还有。”她疲惫地笑了一下，“克里斯蒂娜很久不来了，我猜是因为霍尔登不在了——戴维斯？”
看来是安娜部门的成员。这位叫戴维斯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松松地扶住安娜的肩膀，显得关切又不过于亲近。他身上耀眼的气质很难让人忽略，林洛想应该是他的好皮相和挺拔的骨架给视觉带来了压迫感。
他注意到林洛，朝林洛飞快地笑了一下，揽着安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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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卓没有好好隐瞒自己。之前，它的同事们问起它的眼睛时，它就已经把真相告诉他们了：它是一个安卓，它的眼睛不需要时刻聚焦。
那个亚洲人，鱼肝油前任长官林洛听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移开目光。
林洛真的安排它熟悉了蓝鲸各式各样的武器，除现代枪之外，还将许多以激光、微波、粒子束作为微型武器的概念图数据资料交给了它。按理说现在是“和平时代”，就算一个势力巨大的情报机构也不该储备和研发这么多新式武器装备，远远超出任务需要，好像即将要开战一样。其实，不只蓝鲸的员工有这个疑惑，作为董事会亲信的财政部也十分不理解。不过这种研制微武器的努力受多次阻挠叫停都未能断绝，霍尔登十分坚持蓝鲸的工作性质令他们树敌众多，他们需要足够强的能力自卫。同时鱼肝油部的伙计们也出了一份力。没有那么强烈的道德感是其一，坚信不会有人真的来攻打他们是其二，毁坏和平是要受人民、社会道义以及《国际和平与反恐怖主义法》（第14版）强硬谴责的。其三，毕竟现代防卫武器最大的作用就是威慑力，他们没必要有太大负担。况且，每天将如此危险的玩意儿玩在股掌之间——字面意思，会给无趣而多失败的工作带来生动感。
说白了，鱼肝油部的人都是聪明的疯子。
以及非常有责任心。当然。
同理心表现得就不那么明显了。他们对待安卓不总是那么友好。有人认为它是比他们的发明改造更令人心动的东西，珍贵财产；有人认为它是个可恶的人工智能，为维护与执行官特里·霍尔登的情谊，他们敬爱的林长官无奈之下将位子让给了他新买来的智能玩具；也有人维护他，原因是被它的外表打动了。它刚来的时候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有人冒犯它，就有人恶气地反驳。它一一将他们的数据存储下来，决定对所有的人类同事都展现微笑和友好。他们并不坏。但是，它常常不能理解他们的做法。
影像片段一。
迪克：“你说它胯下有没有东西？”
乔：“不知道。它为什么会需要那个？”
迪克：“乔，给我热敏电阻——我认为它没有。”
乔：”也许什么时候我们能够证实一下。“
柳德米拉：“住嘴吧你们两个！你们不能表示尊重吗？”
乔：“尊重。得了吧米拉，它又不是个人。它不会介意的。”
迪克：“它‘不能’介意。它怎么会‘介意’呢，它是个安卓，不是吗？”
影像片段二。
“你真是太完美了。”黑头发的克莱芒突然走到安卓面前，喃喃着，“令人惊叹！他们怎么做的你。”用食指和中指轻蹭了下它的脸，“喔，真滑嫩。这触感可真实了。”
安卓稍稍歪过头：“你为什么碰我？”
克莱芒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同事，苦着脸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个啊？”周围传来一阵不清善意的哄笑。他回过头对安卓说：“看看你。你一定非常贵，特别是你还有技能。”
有人嗤笑：“也许你可以弄一个二手的克莱芒！玛丽街道有一个安卓二手市场。”
“我可不要，二手市场的都是些破**。”克莱芒咬着嘴巴，又打量了安卓一会儿。“你可真是太美了。”他凑到它耳边说。接着人类退开。克莱芒微笑的脸慢慢在视野中变小。
克莱芒捏了一下安卓的后颈。
然后他走开，回过头，笑容被新的表情所取代。那一定不是一个友善的表情。
影像片段三。
“如果有人打你，你会不会反击？”莉莉丝突然甩了安卓一巴掌：“”
安卓的脸开始充血。
“你不生气？”莉莉丝冲安卓笑嘻嘻地，“如果是你一个男人可能就气疯了。”
“别傻了莉莉丝。如果他能反击，这个世界就得乱套，我们就该接着操心两世纪前操心的机器人灭绝人类毁灭地球之类的事情了。”
“你不会是执行官的伴侣吧——我是说，前执行官。”莉莉丝仍显得十分友善地，“我听说安卓最畅销的型号就是情感型了。”
“是啊，”泰勒附和：“所谓的‘情感型’。”
莉莉丝打了一下泰勒：“得啦，别把我们的小锡兵想得那么肮脏。”
柳德米拉赶过来拽走安卓：“别理他们八月。他们是怪胎。”
安卓坐在柳德米拉身边，手心朝上，五指分开。安卓仔仔细细地看自己的手。
两只手翻过来，再仔仔细细地看，淡蓝色的血管在手背排列，隐去。
左手捏了捏右手，有弹性，有温度。
然后被来自千顶之城【2】的姑娘轻柔地握住。
视界内，影像逐渐模糊，毫无预警地，对那双握住它的手，安卓的眼睛溢出泪水——一种用于释放情感的盐溶液。
它对这种行为模式感到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有另一双手也这么握住它。
八月调出自开机以来的所有数据，检索。
没有相关数据。机体在所有时间都待在托尼的机械厂，待在充斥着老式和新式枪支的储藏室兼改造间，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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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部十四式手枪：国内又亲切地称之为王八盒子、鸡腿儿撸子，一款设计地十分糟糕的手枪，卡壳频繁，射击时弹夹易脱落，容易走火。距离一远子弹就乱飞，穿透力极差，”连厚一点的木板门都无法击穿。”
【2】莫斯科教堂众多，所有被称为千顶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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