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说：“真实的生活比小说更戏剧。”
时季站在拥挤的车厢里，背着一个大书包，心里想，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这一天过的乱七八糟。
早上。
“今天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发烧了给我打电话。”
“你要出去？”
“嗯，有点事。”梁程快速的拿了个电脑包，穿好球鞋。过玄关的时候想起什么，“那个租的房子不用回去了，我等会让人把你的东西都送过来。”
梁程没听到回应，回头冲时季挑了挑眉。
“奥...”可能对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时季下意识的回了他。感冒还没好，他有些呆呆的。梁程要出门的脚收回来，呼噜了一把时季的头发，走了。
“中午等我吃饭。”
这顿饭没吃上。
九点多的时候，时季接到家里的电话：“星星，快回来，你奶奶不行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拿起梁程派人给他送回来的包，随便套个衣服出门直奔火车站。在出租车上跟补习机构说明情况，对方不太高兴，时季也没在意。想着给梁程发个微信，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等等吧。时季脑子乱哄哄的。
上了高铁再想起来，一摸兜，手机丢了。
列车带着时季飞驰过广袤的田野，离B市越来越远时，梁程正坐在会议室里听荣远地产的一二季度总结报告。U型会议长桌两旁坐着荣远地产的高管，后面还有许多各地分公司的高管。正对着大屏幕的主座上，梁程梁亚东并排而坐。
这不是梁程第一次参加类似的会议了，从他十三岁开始，梁亚东就有意识的让他参加公司的各项会议，十六岁以后每年给他5000万的创业资金，让他创业或者投资。
不同于梁亚东手肘放在桌前、亲和微笑的老狐狸做派。梁程面无表情，向后靠坐在老板椅上，姿态放松目光游离，一副神思天外的模样。
不管众人对太子爷此种做法如何看待。梁亚东是不介意的，他对梁程满意的紧。
梁程有着与生俱来的商业头脑。
梁程十五岁时，梁亚东在一次荣远的总结会后问他的感受。十五岁的梁程直言不讳：“我认为，房地产不是中国的未来。”十六岁时，在北美的梁程和同学开发了一款拳击格斗类的游戏，一年以后被游戏巨头MARS以两千万美元的价格收购。
现在梁程十九岁，他的创投公司成立两年。财务报告梁亚东早上刚刚看过，看完后他忍不住打电话把梁程叫来参会。到了梁亚东的年纪，没有什么比后代能力出众更让人欣慰的了。
梁程此时却不在状态，他对荣远的地产业务不太关心，他在想时季。想早上那顿饭。
梁家规矩，保姆不能上桌。梁程从小就一个人吃饭。
梁母去世后，梁亚东拒绝将梁程带回程家的提议，自己抚养梁程。荣远那时发展势头良好，梁亚东每天早出晚归，虽然尽力陪伴梁程，但在梁程的记忆中，父子两人吃饭的记忆并不多。
再后来梁程出国念寄宿初高中，跟家里人吃饭的机会更少了，除了餐厅就是外面的饭店。饭店跟家是不一样的。梁程记得有一年受邀去美国的朋友家过圣诞，他去的早了，经过厨房时，看到朋友的父母一个切水果，一个洗杯子，偶尔互相接个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温馨至极。
这是个小型聚会，只有梁程和朋友家人，五个人围坐在圆桌旁，随意的交谈、吃饭，火炉里的火旺旺的，圣诞树上的彩灯一闪一闪。那一刻他太羡慕他的朋友了。
今天早上，时季在他家的厨房做饭，自然的穿着围裙，支使他端盘子拿碗，他和他隔着热气腾腾的餐桌分享食物，在同一个盘子里夹菜，用同一个汤勺喝汤。时季将自己揉进梁程的味蕾里，每一口菜、每一口汤里都是时季的味道。
那么暖。家的暖。
如果说梁程之前是对一个漂亮男孩的不自觉的关注和欲望，对一个聪明又努力的人的尊重和心疼，那么现在这份感情多了更多的郑重和渴望。
我不是要和他玩玩，我想真正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让那万千灯火中有一盏，为我亮着。
我要跟他告白。
梁亚东开会时不许别人看手机，梁程不会在这上面忤逆他，而且他尊重好的工作习惯。虽然很想时季，他还是耐心等到午餐时间开机打电话。
没人接。梁程眉头皱着。微信没有消息。抬眼，梁亚东跟几个高管走过来，“梁程，中午跟爸爸还有几个叔叔一起吃。”
“我...”
“有事？”梁亚东笑着，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
“没事。”他收起手机，面色如常到。
以后和时季在一起了，也必须瞒着他爸。梁程想。
他完全没想过，从今天起，他和时季失联了。
时季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老人已经走了。明天出殡。
时季进去磕了头，出来看到爷爷坐在外面的凳子上。
八月的北方已经入秋，夕阳下山后，天空一片暗淡的深蓝。老人脊背佝偻着，头低垂。在这暮色四合的时刻，身影看上去加倍的孤独。时季走过去坐在爷爷身旁。
“时季啊。”
“诶，爷爷。”
“我想回村里了，你奶奶也喜欢村里。”爷爷悠长的声音在晚风中被吹的有些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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