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里的爱恨嗔痴，不过都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说不定哪天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林昆微微蹙眉：“你觉得岩心、诗函之、穆凌婓、闻桑都是假的，只有这颗珠子是真的？”
昙毗耶沉吟片刻，答道：“有时候，我连自己都觉得是假的，似乎一切感情都不值得。”
他看向林昆和姬安：“你们也一样，众生都一样。也许我们只是佛祖梦里的一草一木，在醒来的一刻才能发觉，这生生世世都是空的。”
林昆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如果有一天，他回归了建木本体，重新变成都广崖上的一颗小苗，那他和姬安的三生三世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最后也会像昙毗耶这样，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留下一颗碎裂的佛珠和苍老的心吗？
见林昆面色不佳，姬安忍不住反驳道：“就算是空的假的，就算我们只是神人梦里的蝴蝶，那又怎样？”
“我和林昆在一起的幸福是真实的，你和诗函之的相守也是真实的。就算泡影幻灭，生生世世都成了回忆，那也是确切存在过的。”
他盯着昙毗耶道：“只有你把她们从心里抹去了，那她们才是从来不曾存在的。”
昙毗耶一时语塞。
他觉得姬安所言有理，但又与自己的信仰相悖。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只活在当下，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佛家弟子的行事准则。
姬安所说的缅怀故人，等于让自己时常沉溺在过去的时光里，绝对没有觉醒的可能。
放下过去，忘断凡情，让每一世的纠葛随水流去，才是昙毗耶所修的佛心。
“姬安，如果你轮回过千百世，有过无数道侣，你心中所念又是哪个？”
姬安：“……”
这和尚好厉害，机锋一转就开始挑拨他和媳妇？！
“我记性好，都能记着！”
林昆：“……”
昙毗耶望着远方飘荡的云彩，劝道：“被七情六欲束缚，烦恼就会源源不断。红尘太苦，你们早晚会感到疲累，想要放下的。”
姬安：“我没去过西天极乐，但知道那里没有红尘之苦，也没有红尘之乐。我是魔，喜欢享受凡俗之乐，也愿意承受相应的苦难。”
“未来的事不好说，也许有一天我会感到累，想要斩断红尘烦恼，但不是现在。”他紧紧抓住了林昆的手，“哪怕这是一场梦，我也要好好珍惜和另一只蝴蝶共舞的机会。”
林昆的脸唰的红了。
在人家高僧大德面前，这厮能不能收敛些？
昙毗耶微微一笑：“你这也是活在当下，算是另一种看开了。”
他转头对林昆道：“你二人年纪尚轻，还没到修习漏尽通的时候，光是痴爱淫|欲这关，恐怕就过不了。”
林昆深以为然地点头。
魔修生来就难以修成漏尽通，姬安又是个情意深执念重的，让对方放下感情去修一颗佛心，比登天还难。
“多谢尊者指点迷津，我二人还是顺其自然吧，修炼的机缘本就强求不得。”
姬安还怕林昆用自虐的法子逼自己修炼，一听此言，开心得差点把翅膀漏出来。
三人又随口聊了几句，见天色渐晚，昙毗耶才将两人送到给树园门口，就此道别。
林昆御剑向北而飞，姬安照旧偷懒，一边蹭媳妇的剑一边坐在后面碎碎念。
“我看这些和尚根本就是为难自己，他一直戴着那串佛珠，不就说明根本放不下吗？还非逼着自己放下，什么叫执念？这才叫执念！”
林昆听他说了一通歪理，回头问道：“禅修的法门可能不适合你我，但漏尽通终究要突破的。你不喜欢昙毗耶的方法，就得自己想法子。”
姬安举起手：“我已经想到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姬安分析道，“昙毗耶说过，突破漏尽通的关键在于断尽烦恼，过得无碍自在，对吧？”
“不错。所以呢？”
“所以我们只要想办法，过得没有烦恼，自由自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漏尽通不就自然而然地修成了吗？”
林昆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不去断烦恼，而是压根不生烦恼？”
“对。”
“这怎么可能？莫说凡人修士，就是你当魔君的时候，难道没有烦恼吗？”
“别提了，那时候我烦恼最多。”姬安伸出两个手指，“媳妇，我有过没烦恼的状态，而且不是短时间的，还不是只有一次。”
林昆露出好奇的表情：“说说看，你什么时候没有烦恼？”
“一个是我在武平王府当世子的时候，天天乐得和傻子一样。啊不对，那时候我就是傻子。”
“还有就是……额，咳咳……双修的时候，过得和神仙一样，哪还知道什么是烦恼。”
林昆恍然大悟：“懂了，我只要把你敲回成傻子，你就能修成漏尽通了！”
“诶，不是……你怎么只考虑第一种呢？”姬安暗示地眨了眨眼，“第二种也考虑一下呗。”
林昆很想一脚把对方踹下去。
“姬安，修习漏尽通的第一要义就是禁欲断念。你还满脑子想着双修，我那些棍子都白挨了不成？！”
“你别生气，我就提个建议，不能用就算了。”姬安一脸颓丧，“要不你干脆把我阉了吧，割以永治。”
看着对方委屈得像小媳妇的样子，林昆也不忍再说重话了。
他拍了拍姬安的肩膀，安慰道：“我不逼你就是，能突破就突破，不能就算了。反正出窍修士的寿命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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