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爵接过了他手里的文件，那边的车里的车窗摇下了些许。
他怔怔地看向她。而恰好她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看似已经是波澜不惊。
但，彼此眼里的隐痛又都能感受到。念暖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他的压抑的低叹。
“我的当事人唐小姐请我转告左先生，《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三十四条规定，女方在怀孕期间、分娩后一年内或中止妊娠后六个月内，男方不得提出离婚。但如果是女方提出离婚的，或法院认为确有必要受理男方离婚请求的，则不在此限。”
左云爵点点头：“好。”
“还有什么事情吗？”他的身后，费镇龙震惊了一下，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告诉他那边的事情的严重性，只能轻声地代为询问。
“没有了。”王律师刚才说话极快，带着一个律政精英的尖锐，此刻左云爵却是低头沉默。作为律师，他知道什么时候说话才是有价值的：“不好意思，打扰。”
“请你转告她：她要是想那样，我回来就给她想要的。等我两天。”
说完，他又再凝看了那边的车子一眼，这时，车窗已经摇了上去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烙在他的心念里。
她说自己不爱他，他看着她亲自誊写的离婚协议，他心里的痛疼她知不知道？她列举他这一年多来对她的伤害，他看着每一字每一句，恨不得给她一柄刀，让她把自己一刀一刀割切下来，她知不知道？
可，此刻，人命关天。念暖，我还是要先去救了他们几个再说。一天里，你为了找律师，连爸妈都出了事你都不知，这样会让我很心痛，你知道吗？
“谢谢你。”念暖跟王律师握手。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律师跟念暖握了一下手：“我马上去准备这一件case，左先生说两天后会回来。”
“好的。”
天叔平稳地开着车，往爸妈的家里去。
念暖想：好了，今天他是不会回来的。我要好好跟爸妈他们说清楚。一辈子的委屈，一辈子的意难平，甚至一辈子受到良心的折磨。这就是爱他的代价。只是从今天开始，不想再委屈自己。
车子突然换慢了下来，念暖皱了一下眉头：“天叔？”
“唐小姐，我们不能走这一条路了。”天叔花白的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边。
念暖往外面看去，心也是一沉。
外面是平常走惯了的南京路，此时不知为何限行了。缓慢的车流，应该很多车子从岔道绕出去才是，但是车子不但不绕出去，还从岔道涌进几辆黑色的车子。
念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场面，手心马上满了汗：“天叔……冲我们来吗？”
天叔没有回答，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车子前无通路，后没有退路。念暖握紧了背包的肩带。
低沉的发动机声，急啸而来……
念暖听到外面远处闷声响过，一百米之外浓烟滚滚升了起来。
“爵少回来了！”天叔惊喜喊了一声，方向盘突然猛地往一边猛转，“你扶稳了！”
“啊？他从机场回来吗？”念暖大声应，手把沙发背紧紧抓住，不可置信。
旁边的限行护栏被天叔撞飞，砰砰的响声应该是刀跟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叮叮的打在车门、车身上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子弹。念暖看到几个蒙着面的男人举着刀往这边紧紧追着。
天叔的车速很快。
但是旁边又有几辆车很冲了过来，阻挡着前路。
“别怕，车牌26338那一辆车是爵少的。”
念暖知道。但又想：是他的就怎样？难道我敢在这个时候下车？可是，没想到的是，天叔的话刚说完，那一辆车牌26338的车子突然打开了车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一下车，就迎着最近的几个拿着刀的人冲过去，飞起几脚，把他们手里的刀踢走，然后在一片惊恐声中跳上了他们的车顶，念暖只听见头顶“咚”一声响，那人已经跳到了别的车上，身边的好几辆车都冲下了人来，追逐着那一个人去了……
这是，车牌26338的车子上悄然下来两个人，把念暖的车门打开……
“他怎么还不回来？”念暖在屋子里的客厅转到了房间，又从房间转到客厅，阳台，张望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问阿桑。
阿桑拿着手机，看着电视。
“阿桑！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念暖提高了声音。“都已经两个小时了，问题还没有解决吗？天叔、阿龙都出去了，还有肯……是了！这几天怎么不见肯？”
“他在香港。”
“啊？你说谁在香港？”
“肯在香港。”阿桑惜字如金。
“唉，我问你的是左云爵，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不知道。”阿桑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睛还留在电视上。
念暖看了一眼那电视，竟然是那一个肥皂剧《回家的诱惑》！又是一个兄妹恋，兄妹恋有什么好？都拍成电视剧了？哦……不是好，是太有违道德了，念暖转身走了出去，没想，阿桑闷声闷气地：“你既然准备跟他离婚，何必在乎他的生死。”
念暖一震，生死？
念暖僵了一下背，阿桑似乎听到了她冷笑一声，然后走进了卧室。阿桑确定：他不懂她，明明是左云爵让她难过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傻瓜，一直一直忍受；明明左云爵知道自己爱她，一心一意对她的时候，她却这样地硬着脾性非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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