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在卓婉凝口中的毕轩是这个样子。确实，毕轩被栾成整整打压了一年，挺难受的，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给夺走了，那种怨念也确实能彻底的改变一个人。仿佛被夺了命，死了一回，化身成了冤魂、厉鬼。
“那会毕轩住院之后还找过你的麻烦？”我不禁问道，这点确实挺让我疑惑的。
卓婉凝的身世在四中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家大业大，据我所知，仅仅在四中附近的那一处游戏机厅和楼上的KTV、空中饭店还有各种会所都是她家的产业。我想，毕轩又不瞎，这种事情他应该很清楚，一般人应该没胆子会去找卓婉凝的麻烦才对。
“嗯，他住院之后，是我让人给他掏的住院费。你也知道，真正的小混混，往往才是最不怕事的。虽然卓应天那老头子在陶谷市有些势力，不过也都是在另一层面上。举个例子，蚂蚁能爬上树，老虎却爬不上去。他们若是闹起来，也挺难缠的，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作死猪不怕开水烫。”卓婉凝说完，侧身从一旁揪了片常青叶，捏着柄，转起了圈。
看着潇洒如故的卓婉凝，我的内心却不能安稳下来。
今天这事之后，我算是看清了毕轩真正的实力，若是像卓婉凝说的那样，毕轩在学校外面还认识一部分人的话，那么我在四中的路算是堵死了，就算我临时起意想和柱子联合到一起，估计也只是隔靴搔痒，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而且，我如今甚至有些畏惧从这个医院里出去。当然，我并不是害怕被毕轩报复挨了揍，只是不想在学校里遇到毕轩的时候，让兄弟们和我一起低头……
“卓婉凝，还要谢谢你，当时若不是你付了毕轩的治疗费。可能凭我的本事，自己也掏不起，回到家之后，还要被萍姨骂上一顿。”我自嘲的摇了摇头，想起了我那个已经十多天都没再回去过一次的家。
在这一刻，我有种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刚入学的时候，那个无助的，随意被人践踏的许东阳……
“想要回家了吗？听着你的话，我感觉你像是怕了的样子，遇到点困难就想回家吗？是不是？”卓婉凝将常青叶子从主叶脉处撕开，成了两半，头也没抬的道。
我从卓婉凝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味道，挺轻蔑的。
不过卓婉凝也没说错，是的，我是有些想家了，尽管是个不完整的家。
最近一段时间，我活的就像被卓婉凝撕开的那片叶子，不仅没了根，而且处处身不由己，如同被现实撕成了两半，一半是显得有些异想天开的梦想，另一半就是血淋淋的现实。这时，我才看到自己这半年来，活的竟是那么可笑，那么荒唐。
“嗯，我想回家了。”我低下了头，寞落的一笑。笑的自己的幼稚，笑的那不可一世的梦想，更笑了自己的卑微……
“我让人开车送你吧，你的确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人嘛，也不能总是往前看，而忽略了这一路走过去的风景。有时候，停下来，回头观望一下，尽管只是辗转之间，却很可能要比一直走下去，有意义的多。”卓婉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埋藏着让人追寻不到的意味。
“谢谢。”我道声谢。
“不用客气。许东阳，但愿你这并不是逃避，有一天，我希望你还能回来四中。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不是吗？嗯……涂苒那个女生挺不错的，一个男生的青春里如果错过这样的姑娘，那将后悔终生”卓婉凝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趁着通话连接的空当，对我道。
我当即一怔，果然还是一切都被她看破了……
我想到了转学，我不想继续待在四中了，也不能继续待在四中了。今天我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毫无希望的惨败。自从知道毕轩留有这样的手腕之后，我就看不到在四中的希望了，也看不到我那一帮兄弟的希望了。
虽然是我败了，但是我那帮兄弟并没有败。
如果我继续待在四中的话，贺明、昝杰肯定会继续待在我的身旁，那样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和我一起承受着来自毕轩的打击，时时刻刻都得准备好做一只沦落丧家的狗。
可是，我若是离开四中的话，对贺明和昝杰来说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
毕轩应该不会一直针对他们两个人的，没那份必要，我这一走，毕轩肯定会费劲心思的，拉拢……拉拢贺明和昝杰。毕竟，他毕轩的目的不就是坐上四中老大的位置么，如果继续打压贺明和昝杰的话，着实没什么必要。
所以，只有我走了，贺明和昝杰在四中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坦一些，不必陪着我一起承受来自毕轩的怒火。
然而就是这点小心思，都被卓婉凝识破了。
卓婉凝叫来了车，帮我到楼上拿来了衣服，我连病号服都没有换下去，就直接上了车。卓婉凝没有走，她说要继续待在医院里。我知道，她是要在医院里等昝杰他们，想帮我告诉他们，许东阳走了……
我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对卓婉凝说了声谢谢。
“走吧。”卓婉凝的面庞略显了苦涩，甩手间关上了车门……
“回家？”司机问道。
我犹豫了一阵，还是有些不甘心吧，继而道：“如果您不嫌我麻烦的话，我想先去看看四中的大门。”
“这有什么麻烦的，一脚油门的事而已。卓婉凝那妮子的日常出行一般情况下都是我负责的，有时候在大小姐的口中也会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事。讲实话，我还挺佩服你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在四中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别沮丧，老爷们吗，败了！那就从头再来！”司机启动了车子，将车子调了个头。“小子，抽烟吗？”
司机扬手，向后面递过来了一盒中华。
下意识的吧，我几乎没有想过客气，便接了过来。司机紧接着将打火机也扔到了后面，然后打开了靠近我一边的车窗。
我拿出了一支，没着急点上。而是看着被白纸包裹着的烟草，我知道，只要这一刻我点燃了它，用不了多久，它便会化成了灰，能值得回味的也就是那一阵的烟雾，凄惨白云般。
就像现在的我，被周禹点了，燃了，尽了……
车子在四中的门前只是飘过而已，我恍惚的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因为我知道，从这一秒钟开始，四中的一切，可能将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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