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像是一块凝固的黑铁。
良久, 这冰封般的沉默才被打破。
“你应该看不见我的脸吧？”黑暗里的人影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他声音轻巧，“就算这样，也能被你马上认出来, 真不知该说是荣幸还是不幸。”
施简冷冷地。“你为什么在这里？”
“简单的问题。因为我也进入这个世界了。”K说，“没办法，老爷子还算着见你的时间呢, 我不能拖得太久。如果你们迟迟出不来，就只好由我来结束这个世界了。”
其实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他们在世界里的反应吧。
这句话，施简没说, 只是明白了，K并不是觉得没必要观看这个世界, 而是找到了更好、更近的方式。
转念一想，施简看向那边：“所以，结束世界的卡牌，在你手上？”
K不置可否，只发出轻轻的笑声。
施简深吸一口气。
正常的卡牌游戏，拿到卡牌就能退出世界, 这里也不例外。K就是在暗示这一点。
只是, 没有提示词。她不知道卡牌的形式是什么。
“……等等。”施简抬眼, “你……是来当‘提示词’的？”
K抬起手晃了晃，“脑子转得很快嘛。”
施简捏了捏拳。
片刻，她说：“你想做什么？”
“施简。”K的声音平静而轻柔。乍一听，会觉得他像是来叙旧的老友：“我想做什么, 你太清楚了。你这个人，有时候太偏激, 而我做的事, 一直都是在引导你……平和地看待世界, 看待现实。”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施简打断他，“你的私心人尽皆知。”
“那又如何呢？即使这样，我想表达给你的东西也是对的。”
K轻笑一声，“施简，试着在这个世界里找到我的身份吧。然后，你们就能离开了。要快，不然老爷子是会等急的。”
“你……”
“多提醒你一句。你的伙伴被注射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不过对于他来说，就有时间限制了……所以我建议你，动作快一些。期待和你的相会。”
说完，K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同时，施简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咬紧了牙关。
她立即拿出监听器，继续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已经听不到陈诺舟的声音了。从里面传来的，是研究人员的交谈声。
“一管应该够了。”
“嗯，昨天那个女生也是注射的一管。当做是样本对照吧。”
他们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一件物品。
可这个对象是陈诺舟。
好似有一阵火从心头一直燃烧到头顶，施简无法抑制地想到了那年。
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这时和那年，她都是一样的无能为力。
那时精英实验接近尾声，她却误打误撞发现了地下研究所。
她知道了对于管理层来说，所有的人都是样本和数据。为了打造出一支完全隶属于卡牌局的人员，他们需要对精英实验的运作方法进行不断的修改。而像他们这样的第一批，在一开始就已经被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那根本不是什么荣耀的选拔回收者行动，而是毫无人性的欺瞒和利用。
她想改变，但已经太晚了。强度过大的训练，严重超标的药物滥用，已经使大多数受训者的身体不堪重负。很多人根本等不到最后测验，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侥幸挺过的，精神也或多或少出了问题。要么极端偏执、要么抑郁，要么就是变成了为胜出测验而不择手段的杀人狂……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柠子走的那天，她正好在。
柠子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虚弱。
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她奄奄一息，握住施简的手也渐渐冰冷。
施简看着她努力挤出最后的微笑，看着她的笑定格在脸上，再看着她的手一点点垂落下去，滑落在身侧。
大二在病房里撕心裂肺地哭，刀哥的眼睛瞪得血红。
而她，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哪里都动不了。
得知柠子离开的真正原因，大二不顾两人阻拦，只身去找了管理层。
施简他们追去，找到大二时，却只看到他被制服的身影。
那会儿他已经被打晕了，并且要被运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无论刀哥和施简如何恳求，大二都没有得到宽恕。
管理的人说，“胜出者才有权力打破规则，救回你们的同伴，让他免除惩罚。”
后来施简才知道，同样的话，管理人也说给了其他队伍的人听。
他们同样也有被扣留的同伴。所以，这不过是管理层平衡他们心态、并挑起竞争心的手段。
接二连三的打击，加上药物作用的严重后遗症，不久后，刀哥也离开了。
可能因为施简的体质特殊，她对药物的后遗症反应并不严重，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也是她能留到最后的原因之一。
踏上最后测验战场那天，施简的步伐无比沉重。
她成为了胜出者。比赛刚结束，她便要求释放大二，可是卡牌局说，大二已经没了。
施简至今不知道大二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卡牌局强制清除了。
这让施简感觉到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多年来一直紧紧地伴随着她，就像阴暗的毒蛇一样吸附在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她的每个日夜。
而现在的感觉，与当年那时候的感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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