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就那么冰冷僵硬地躺在那儿,她怎么就这么不要自己了呢。
王大夫哭干了眼泪,痴痴地看着女儿。
*
“大王。”杨大夫一声喊,把王大夫从痴迷状态唤醒。“你怎么还没给孩子收拾好?”
“老杨,你来啦。”王大夫干巴巴回答一句。
儿科护士长赶紧跟上说:“孩子的衣服带来没?我给孩子换上。”
汪秋云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自己的那个大包,那个刚才落到地上的大包。护士长赶紧走过去捡起来,顾不得问汪秋云是不是有全新的没上身的衣服,她就在里面翻起来。
“就这件吧。”粉红色的公主裙,但明显不是这季节穿的。
王大夫回过神说:“老杨你帮我打盆热水,我自己给孩子换衣服。”
“好。”杨大夫知道他要热水的目的,赶紧拿盆、提暖壶地出去打水。
他回来的时候,护士长帮着倒了一盆烫手的热水,王大夫亲自给小女儿擦洗,然后赶紧给孩子换上粉红色棉袄棉裤,最后在外面又把那条粉色公主裙穿上了。
汪秋云呐呐道:“这是你月初带小志和珍珠去买的。要不要把小志接回来看看宝珠?”
杨大夫立即反对:“接什么接,他才多大的孩子。”
“可是不给小志和珍珠见最后一面,他俩那么喜欢妹妹……”
王大夫看女儿都收拾好了,就对汪秋云说:“你带着东西回家,我送了宝珠回头去学校接他俩。老杨,你替我向梁主任请假,还有死亡诊断书什么的,你帮我办一下。”
“那些我都可以马上帮你办好。可大王,你,你真要接小志他俩回来看?”
王大夫点点头,把闺女抱上护士长推过来的平车上。汪秋云看着床单蒙上了女儿的脸,眼泪再度涌出来。她扒住平车,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护士长拉住她说:“你可别把眼泪掉孩子身上了。王大夫,你先推车走吧。”
汪秋云充耳不闻,她拽着车跟着走,护士长只好把他家散落在监护室的东西收拾起来,叫了保洁员来清理监护室,吩咐将这个病室彻底消毒。而杨大夫就去帮着办理死亡证明手续、以及联系火葬场等事儿去了。
*
王大夫木然地推车从儿科监护室出来。车上的白色床单盖着小小的、微微隆起的身形。走廊加床的患儿家长,都抱紧自己的孩子,同情地看着这沉默的父亲和默默流泪的母亲。
电梯下来了,空间不够进去平车的,但是里面的人看着他们夫妻悲哀的样子、还有车上蒙着的那一团,就有几个人走出来。
“谢谢。”王大夫推车进去。又出来了两个人,倒出了更多的空间。
电梯门阖上了。出来的那几个人看看边上的儿科大牌子,互相间同情地说:“看着孩子不大啊,真可怜。”
“大夫的孩子也会死啊。”
“你这不废话嘛,大夫自己都会死的。”
王大夫推着孩子木然穿过走廊、走到十七层后面的太平间,他在交接的本子上签上死者的名字:王宝珠。然后又签上委托人的名字:王大志。
“老张,我闺女你帮着看着点儿。别惊扰了。我办完手续自己过来送她。”
“行。那我把她单独放在这边。这车我替你送回儿科。”
“好。谢谢了。”
王大夫和汪秋云一起回家。他洗漱之后,小心地刮胡子,修面,然后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他要让女儿知道自己还是英俊父亲的模样。
“秋云,我去学校接小志和珍珠。你把珍珠的衣服准备一下。”
“嗯。”
这个春节,王大夫给珍珠买的衣服都是和宝珠一样的鲜艳颜色。他吩咐一句走了,汪秋云翻看衣柜又流下眼泪,家里哪哪儿,入目皆是宝珠的玩具、小衣服。
汪秋云哭了一会儿,把珍珠前年穿过的一件银灰色衣服翻了出来,拆掉领边、袖口、衣摆等处后加的彩色花边,还未来得及把线头扫出去,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汪秋云抹掉眼泪,又赶紧给珍珠找出一条深蓝色的裤子,黑色的袜子。都有点小了,先对付穿着吧。
“好了吗?”王大夫进门就问。
“好了好了。珍珠过来跟妈妈换衣服。”汪秋云把身着粉红衣衫的女儿拉进屋。“大志,你把珍珠的黑鞋子找出来。在鞋盒子里呢。”
几分钟之后,一家人全是肃杀之色的衣装,汪秋云背着一个黑色的小包出门了。
*
杨大夫站在太平房那儿等着呢。见了小志和珍珠就说:“你还真把孩子带来了啊,大王?”
“他俩都喜欢妹妹,见最后一面吧。”
杨大夫留在门口没进去。
老张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王大夫,要不要给孩子化妆?”
汪秋云说:“我带了东西来。”
“那是不是先化妆再给俩孩子看啊?”
没等王大夫张口,拉着珍珠的小志就说:“爸,我会给妹妹抹红嘴唇的。”
珍珠的眼泪就掉出来。
“不许哭。”小志凶了一句。“我爸才说什么了?”
珍珠憋嘴,但同时也憋住了眼泪
王大夫犹豫了一下说:“我那小闺女模样变化不大,不至于吓着他俩,先看看再说。”
孩子有些脱水,与一小时前相比,模样是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对于俩孩子来说。妹妹青灰的脸色变化,还是让珍珠受到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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