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煞的视线错过李青辰,隔着无形无影的结界,隔着夜空,看向崖边的月七,心思透过红线一点点的传到月七的耳间。
月七定定的看着她,缓缓的摇摇头。
从这大千世界开始流转,染上第一条人命之后,一切便朝着人力无法扭转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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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煞睫毛轻颤,视线转向了面前的男煞。
她盈盈相望。
男煞如月七一般,缓缓摇头,头摇得更斩钉截铁,让人心一点点的凉透,只滋生出绝望。
女煞垂眸,绝望的眼泪地落在地,焦黄了那处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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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七看了最后一眼大千世界里的沈弦音,三千黑发垂地,蝴蝶绕身飞舞,眉心间的莲花煞印如花钿,美艳动人,她双目盈盈,满是如波荡漾的秋水。
这是她绽放在这个人世间最后一束的美丽。
月七叹了口气,起身,月白绣鞋踩过黄泥石子,裙角却被狐小孙孙给拽住了。
狐小孙孙仰着头,问:“小红娘不看了吗?”
月七摇头。
狐小孙孙扬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嫩生生的问:“小红娘就不好奇他们会如何吗?”
月七语气淡然:“不好奇。”
狐小孙孙低头,撇撇小嘴,道:“小红娘好无情。”
无情?
月七垂眸,素手放进衣袖中,那处,有几个光芒闪闪。
她说:“看完便回家。”
说完,转身,一脚一脚的就着微薄的夜光,往下走。
夜凉如水,心凉如水。
山径旁的野花忽地一阵抖颤,月七缓缓侧脸,一人虚空飘在她的身侧,地面上却无半点人影。
是那男煞!
月七拢了拢衣袖。
他飘在虚空,凝神看着月七,目光似琢磨,似探究,半晌,问:“你是她吗?”
月七继续往前走,裙角擦过抖颤的花朵:“谁?”
男煞跟着往前飘,飘了一路,想了一路,快到谷底之时,方才眼神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年月过得太久了,久到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那人是谁,只是还记得有一个人很重要很重要,他得去找她,护着她。
月七以“你都不知她是谁,我又如何知晓我是不是她”的眼神回视了一眼男煞,随即沉默不语的往前走。
两人相对无言,一路到了谷口。
男煞说:“沈姑娘以身为煞换我自由,虽是交易,可这份情还是得承上一承,今夜她就要魂飞魄散了,我且去送她一送,明日再来找你,许到了明日,我便记起她是谁了。”
临行前,他又瞅了一眼月七的衣袖。
月七将衣袖不着痕迹的护在身后,淡然的看着男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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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谷,天上的星光渐显,路上的草茎比谷中分明,只是草丛中,不见蝴蝶纷飞。
记得第一次见到女煞之时,她与两个小孙孙迷路,女煞用蝴蝶引路,在小路纵横的山谷中,蜿蜒出了一条小道,蝴蝶翩然飞舞,带着点点青白亮光,别有意境。
只可惜,这般的景致,今后怕是难再看到了。
月七正欲低头,却见山路的那头站着一个人,月色朦胧,他的身影恍若虚幻:“七姑娘,总算找到你了。”
月七看着路尽头的书生,缓步往前走,看着他的眉目一点点明晰,他的眉眼温和,眸色深深,似万千悬崖见不到底……
他是真的才找到她吗?
月七凝视着书生。
方才在谷中,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他就坐在她的身侧?她甚至觉得那股将女煞的煞气压制住的人是他,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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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草色中,书生笑得温润如玉:“方才我与俩娃娃来找你,半路上迷了路,你可曾见过他们?”
月七点点头,将那股怪异的感觉一压而下,道:“他们去了找季娘家的汨娃了,太晚了,就宿在那边,不回来睡了。”
“哦。”
……
一个人走一条山路,寂静无声,两个人走一条山路,有了书生的呱噪,这路走得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两人循着月色回到了黄泥屋中,月七跟书生道了个别,回屋,脱去满是草屑、泥屑的绣花鞋,上榻,盖被,只是双眼却怎么都闭不上。
屋外打更人,敲了一声又一声,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
书生一直站在原处,看着那连灯都没点的房屋,他知道,她没睡。
他也知道她为何夜深不眠。
他的小七儿啊,虽在月老殿里呆了近千年,可这性子跟千年前一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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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他与祗天等人一起贬入凡间完成一场赌局。
他降生在凉国,世代为武的将军府,祗天等人成了青国的皇子。
天帝说青凉早晚会有一战,谁赢了青凉的那一战,谁就赢了凡间的赌局,所以他与祗天未出生便注定了要生死相斗。
作为不论是哪国都一样骨血中流淌着弑兄杀弟因子的皇子,青国这一代奇迹般的团结,几乎没有一个有胆量去肖想一下长兄的太子之位,可谓是十分的没有志气。
而他,虽降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奈何兄弟和姨娘们个个都很有志气,明争暗斗不断,所以打小他就习惯了争斗,到后来,稍稍长大些,他便不屑于斗了,因为他的兄弟们虽然都有志气,奈何却没有足够支撑志气的能力,脆弱得跟嫩皮豆腐似的一戳就破,而他那些个有志气的兄弟也发现了自己的脆弱,于是乖乖的臣服在了他的手下,不臣服的,恩,反正不用他自己出手,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有的是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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