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穆尔未敢向沈归宁的方向瞅上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带着顾莫言去了一帘之隔的密室。他自然知道二人缠绵了一宿，这一夜他在毡房外吹了一宿的寒风回忆着苏叱哪的一言一笑，心中又酸又涨。
在外晃荡了一夜的雪狼也在此时钻进帐篷，路过他身边之时神情饷足地咕噜了一声让托穆尔的脸色又僵**一寸。他匆匆安顿好顾莫言，向他抱了抱拳，“恩人，今日傍晚也先让我将您的义父带到此处。请您务必保重。”
一夜之间此人似乎便已被抽干了傲气，顾莫言瞅了托穆尔的背影一眼，摇摇头躺在毡毯之上。
门外值守的高手陆续回到帐中，似乎还端了马奶和食物进来，不远处雪狼发出了几声低吼，沈归宁似乎也已苏醒过来。顾莫言的心在马奶的飘香中渐渐安定下来。
北狄夜晚寒冷，白日干燥炎热，到了正午，顾莫言的嘴唇已近干裂。为了不落出任何让人怀疑之处，他只能如一具尸体般一动不动。正在**难忍之际，帘幕忽被掀开，两个高手走了进来用什么给他滋润着嘴唇。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他仿若一具尸体一般没有反应，其中一个用北狄语咕哝了几句，“那瞎子今天奇了怪了，以前从来不和我们搭话的，今天破天荒开了口。不过这人现在就如同一具尸首一样，这马奶那瞎子不喝这个也用不着啊……”
“昨天晚上托穆尔将军在这里守了一夜，他们一个看不见一个没知觉，大概是真急了……”另一个似乎有些同情二人的处境。
“你说他两人不会是一对儿？王上自己喜欢搞男人，又看不惯两个男人两情相悦。那瞎子时不时看得我都有点招架不住，要是被王上看到了……”
“别说了！密室里的人都是贵客，要想活得长久就要闭紧这张嘴！走吧，反正这人什么也喝不了。”另一人烦躁地低吼一声，赶紧将那人拽了出去。
顾莫言听到此心中咯噔了一下，想着在一帘之隔的沈归宁，想着不知在何处的叶怀山……心中忐忑不已。时至今日，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如一条被棍棒追逐的狗，从未有过囫囵过去的白日。
时至傍晚，气温骤降，帐外升起了篝火。密室内也架起了火把。未隔多时，帐外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也先将阿石南先拽了进来。
一阵撕咬皮肉的声音之后，阿石南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在顾莫言耳边响起，顾莫言嘴角的裂痕终于被一滴滴鲜血撑了开来。
随着温热的鲜血入喉，阿石南虚弱地拍了拍手，看似向着也先其实提示着顾莫言道：“王上，左将军已经苏醒。除了半月之后需要再次饮血，其他与平时无异……可以……让托穆尔将军进来了。”
“大将军听到没有？赶快带叶公进来吧！”也先朝外大声道。
顾莫言定了定神睁开双眼，顺着阿石南被也先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向后移动，而后失神地站立了起来。
——叶怀山被托穆尔半托半架地带进密室。他的身躯高大，眉眼和叶青和十分相似，低垂着头颅的模样竟然让顾莫言想起了那日濒死的他……
顾莫言突然无法去面对那个佝偻身体的老人。直到叶怀山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笑了笑才恍惚地喊了一声，“义父……”
叶怀山朝他点点头，而后痛苦地拱起身来。架着他的托穆尔忍不住开口：“叶公，你可还好？”
“托穆尔将军果然敬重英雄。”也先斜眼瞥了瞥那边，让自己的亲兵一左一后地把叶怀山架到顾莫言身前。转头将摇摇欲坠的阿石南一把拽入怀里，一边用手指剜着他的伤口一边揪着顾莫言的领口狞笑，“顾莫言，好好看看你义父的模样。再仔细想想你要不要归顺我北狄！你若开了口，我便立刻放了他的血给你义父解渴……”
阿石南瞬间惨白了脸色，鲜血顺着阿石南的伤口一点一滴向下滑落。在他身后的托穆尔上前了一步，从阿石南渗血的伤口瞥向他衣物未遮拦住的青紫痕迹，冷冷地打断了也先，“从昨夜到今日，王上难道还未尽兴？”接着又朝阿石南冷哼了一声，“堂堂南疆国师也不自重！”
“大将军怎么就发怒了。”也先讪讪地扭了阿石南一把，像丢弃一件旧物一般将阿石南推开，再次揪住顾莫言的领口让他凑近了面前的老人，“顾莫言，你睁眼看看清楚！叶怀山已经老了！英雄迟暮了！身为他的义子，你忍心让一个老人替你受苦？”
“义父……”顾莫言看向叶怀山已经花白的头发，慢慢弯曲了膝盖，对着叶怀山磕了一个响头，“义父……孩儿对不住您……”
蛊毒发作的痛苦让叶怀山无法说出一语，他只能用尽全力将手掌放至顾莫言的脑后，轻轻抚了抚他的头。
“义父……”许久之后，顾莫言眼角划出一颗泪来，心中的剧痛与愧疚几乎让他分崩离析。他偷偷看向自己的义父。看着冷汗已将他的全身浸湿，看着他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看着他的口涎顺着嘴角不断滑落……
——昨夜沈归宁提醒过他，也先残忍狡猾，就算他要开口投诚也必需要等到叶怀山无法承受之时……但，他又怎么能去面对他无法承受之时！他绝望地将手伸向了放置穿云箭的位置，隔着布缕慢慢将那锋利的箭头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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