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玖抿了下，沉默半晌，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周熠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的错，我退休的太早了，夏晴年纪又太小，才导致你身边的人脉出现断层，遇见危险的时候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叶玖愣了一下，勉强笑着挤出一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周熠却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敲着桌面，说：“时间有限，有什么私事回来再谈，先说说你现在的情况，你在这里都遇到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伊尔利斯的行踪？”
周副官的声音混在虚拟光屏细微的电流声里，配合着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发出聒噪的嗡鸣。叶玖一边踩着“临时同事”的脚印走在狭长的纯白走廊里，一边尽可能全面地回忆着自己在这几天经历的一切。
他简单提了一下自己在进来之后遇到的人和事，重点强调了那个古怪的老爷子和牢笼里的午餐制度，还没等周熠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便被前方突然停下的队伍打断了思路。
整齐的脚步声从拐角后的另一条走廊上传来，宛若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正迈着用格尺测量出的步伐，用硬邦邦的鞋底践踏着他脆弱的耳膜。
这种行进方式不常见，就算是在中央城也很少有队伍能走出这种动静。叶玖心下一凛，迅速关掉和周熠的通讯，学着身前同事的动作靠向走廊一边的白墙，还没来得及立正站好，余光便已经映入了一双通体漆黑的长靴。
那是一双奇怪的靴子，哑光的坚硬鞋面几乎瞬间彰显了它昂贵的用料，叶将军觉得自己用脚想都能猜到这东西和砂虫脱不开关系，更何况它的侧面还残留着砂虫腹部软壳上的纹路。
——这太恶心了。
叶玖忍不住在心中“啧啧”了两声。
这实在不能怪他见识短浅，主要是这年头用这种材料做鞋的人委实不多，纵使是中央城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不见得能抓出几个踩着砂虫壳的，更何况这里还是距离中央城十万八千里的维多利亚。
叶玖用光屏拍了张照，一边发给周熠一边在心里嘀咕，据他所知，砂虫壳这种新型材料目前在军事和基建方面都尚未普及，用来做靴子简直已经超过了暴殄天物的范畴。
这种东西也许能在黑市的拍卖会上看见，也许能在上流社会的晚宴中被提起，但绝不应该出现在维多利亚的地下监狱里，更不应该穿在一个狱卒的脚上。
他听见几步外的领队毕恭毕敬地唤了句：“长官，”隐约感觉到一股视线从自己的发梢掠过，停在了他身前的流民身上。
“这是怎么了？”“长官”问道。
“放饭的时候有人聚众闹事，炸了尸体引发火灾，烟尘把里面的监控装置挡住了，要抓住主谋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我已经向上面递交了监控申请，琢磨着先抓几个流民杀鸡儆猴，结果应该过一会才能出来了，这段时间先想办法吓吓他们。”
“平时也这样？”
“哪能啊，”领队嗤笑了一声，“平日里要都是这么麻烦，我估计早就被扫地出门了。这些家伙往日都乖得很，这两天的情况您也知道，上面下来一批兽人，一下子就把物资都抢了，您看这帮家伙细胳膊细腿的，他们能打过哪只兽人？打不过就只能想阴招了呗，也不知道是哪个出的馊主意。”
“所以，”“长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要审问他们？”
“先审审，审不出来就杀了，接着抓能审出来的，”领队说，“反正里面那么多人呢，总有人看见肇事者长什么样子。”
“是吗？”
叶玖看见那位“长官”缓缓抬头，视线越过流民布满恐惧的目光，隔着兰斯洛特的拟态停留在他的脸上。
“那就让我旁听一下吧，让我听听，你们要怎么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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