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沉默良久，终于不再强求：“先前那个愿望，真君违约了，那这个愿望，你总该要满足我。”
低首从袖中取出先前阿笙赠于我保命的灵器，我木然看了会，才动作了起来，聚了一小道灵力于指尖，操纵着砚冰悬在半空，慢悠悠地冲伏清那个位置飞去。
伏清接过，问道：“何物？”
“若是遇到危险，将其捏碎，可免于危难。你带着它，胜算应会大些。”
我这句话说的艰涩，只觉自己真是自私可恨，令人作呕。这是阿笙交予我保命之物，其中心意拳拳可鉴，我却转手就交托给了他人。
我践踏了她的心意。
若是……若是此行顺利，伏清能安然无恙地回来，那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寻一件比之还要珍贵百倍千倍的宝物送给阿笙，以示歉意。
她会……原谅我吗？
内心忽地冒出一个声音：她总是会原谅你的。
胸口心跳登时轰鸣大作，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偏偏无论我如何回想，脑海都是一片空白，偶有些零星片段，又如手中黄沙，握之即逝。
到底是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她说与我见过，何时见过？我真见过她吗？
我心中焦躁不安，只能在水牢内来回踱步，才可将这股焦躁勉强按下。
“其实你……不必如此。”
我闻声看向伏清。
他凤目盛着零星火光，竟是融融暖意，可我瞧见他的眼，心中的焦躁之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一股攀登到了顶峰。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语气变的自然些：“不必什么？”
“你身无长物，此物留在你身边，远比送给我好。”
“送？真君说笑了。”我勉强笑了笑，又道：“我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呢。砚冰给了你，你得活着出来，才算对得起我。”
伏清沉默片刻，没有再推拒，只是极轻的‘嗯’了声：“那日起，我便不会再做无把握之事。”
此话听起来像是在宽慰我，可我却未觉得心安，惊慌之情犹如潮浪，朝我无情涌来。燎原烈火中，我竟背生寒意，冷的打了个哆嗦。
“你若是死了……”
我皱起眉，喃喃道：“真君，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你不能……再留我一人。”
说到最后，我带着莫名的怨气，语气已是发了狠。
语音落下，眼前景物已是一会清晰，一会模糊，我使劲地眨了眨眼，只见眼前景象忽然化作一片雾蒙蒙的红色。
“少箨？”
是谁的声音？
我置身于鲜血铺就而成的三千世界中，听得雨声淅沥，举手接去，原是血雨倾盆，顷刻就将我的手染红染透。
“少箨。”
是谁在叫我？
血雨没入我的眼睛，没入我的衣衫，我却连擦也顾不上，只是茫然四顾，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终于——我找到了。
那是铺天盖地的红色中唯一的霜雪之色，是纯洁无暇、不容玷污的白色。我如被迷了心魄，自看见的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接近他。
“少箨。”
是温柔缠绵的，又是情凄意切的。
我靠近他，小声问道：“你是谁？”
可那白色身影背对着我，并无半分搭理，只是看着怀里抱着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少箨这两个字。
我小心翼翼地俯身看去，等真正看清后，却觉着好似有一桶冰水当头浇在我的身上，冷的我牙关发颤，四肢生寒。
我竟看见了一个与我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
“我”正卧在白衣人的怀里，可面对着那人的柔情似水，“我”自头到尾，都是一派的冷漠之色，连语气都是生硬至极：“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
那个温柔的声音只是道：“是我自愿。”
“我”却毫无触动，只是冰冷地看着他：“你死之后，我就忘了你。”
你死之后，我就忘了你。
良久的寂静之后，我看得那人轻柔地落下一个吻，缱绻话语淹没在齿，只溢出一声叹息：“好，那就忘了吧。”
我看着眼前二人，默然站立许久，心跳如鼓，每一跳都如坠千斤，激得我气血翻涌不止，恍神间竟落了泪。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好似为了补救一般，我忽然一把攥住他的肩膀，用的力极大，硬生生将他转向我，便想跟他说道：“你不要信，我都是骗你的。如果忘了你，我成仙还有什么意义？”
可我却没说出口。
因为我看清了他的眼。凤目猩红，眼角微挑，鲜血蜿蜒在他眼尾，似一道斜飞的红线。
这是个极可怖的模样，乍一眼看去，这眼睛的主人仿佛是从地狱寻来的恶鬼。教旁人见到，或许要大喊三声妖怪。
可我不怕。
在我看来，那分明是一双极温柔、极多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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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寻思这波结束再甜两章就可以开始洒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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