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难得见伏清主动，我倒是颇有些受宠若惊。待回过神来，忽地一笑，闭上了眼，低声道：“不过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可我左等右等，在心里默数了快一百个数有余，也没等到他的吻落下。只有一阵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徘徊不去。
我终于按耐不住，堪堪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伏清仍维持着先前那个姿势，与我挨得很近，却又隔着一定的距离。
——那距离不长，却像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怎么也到不了岸。
他就这样沉默地望着我，眉峰微蹙，神色挣扎无比，似是很想靠近我，却又不敢将真心全然交托。
我只觉当头一盆冷水泼下，等清醒过来后，简直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个耳光。
即便我并非有意为之，可他被我骗了这么多次，怎么可能因为几句好话就轻易原谅我？先前我还对他说过，不会再对他如此轻浮随意，该学着去照顾他的感受与想法。
这才过去了多久？我就原形毕露。
他是不是……又觉得不安了？
想到这里，我也无意再去理那些情思愁肠，只想将他推开一些，好好与他解释我此番行为并无冒犯之意，让他不要多想。
可我才刚起了挣脱的念头，他凤目便是一凛，连带着禁锢我的手劲都大了些。仔细看去，那双眼里似积聚翻涌着无数暗流，要带着我一并淹没在其中。
“真君，你听我……唔唔唔——”
我心慌意乱，解释的话才说到一半，他便倾身向前，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封住了我还未说出口的言语。
不对，说是吻，也不甚确切，因为这之中没有任何情人间温存的意味，反而更像是报复性的吞噬啃咬。
我觉出了些痛，却没吭声，也没躲避，只是动了动舌尖想舔去渗出的血珠，却恰好与他的舌尖相碰，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触觉。
伏清一僵，许久都没再动作。正当我以为一切要就此结束的时候，他却忽然加深了这个吻，同时，身体传来莫名的重量，我一个晃神，就顺势被他压在了床上。
与先前相比，他已收敛了些戾气，我也尽力地回应着他的索取，一边抬起眼，试图追逐着他的目光。
可他不愿意看我，只是闭着眼，长睫颤个不停，乍眼看去，就好像一只困于蛛网的蝶，正做着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
我忽然意识到，我与他之间的裂痕太过巨大，绝非一朝一夕便可愈合。
若这样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我自然是悉听尊便，不会有丝毫怨言。可想着想着，我又觉出了几分难过。
他如果永远不愿信我……那该如何？
除却呼吸声，空气仿佛陷入沉沉死寂，时间的流逝变得慢了起来。忽然，“啪嗒”一声，紧接着，脸上似是传来一滴微凉的触感。
伏清终于止住了吻，微微喘息着，偏过了头，将脸埋在我颈间，一语不发。
我怔了怔，缓慢地抬起手，指尖划过那滴微凉，置于眼前看去——剔透晶莹，像是一滴泪。
难道是我哭了？
我抹了一把眼睛，是干的，我没有哭。
那这滴泪……
待我想了个通透，心口又揪得发疼，好半天，我才颤抖着抬起手，将他拥入我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涩声道：“对不起。”
其实我很想再多说一些什么，只要能让他开心，无论让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我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少箨。”
不知过去多久，伏清忽然喊我姓名，我见他终于愿意与我说话，便微微侧耳，想将他说的每个字都听仔细。
“我分明还是恨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止了声，沉默许久，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有些茫然，“……却又为何不肯放你走呢？”
“不要放我走。”我心慌不已，简直快要语无伦次，“真君，我、我知道……喜欢这两个字，不能光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可是我实在太迟钝了，所以我……真的想不到，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信我的话？”
“如果你永远都不愿信我的话，那我又该怎么办？”我喃喃道，“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难过。”
“……你原来也会为我难过？”
我阖上眼，点了点头：“真君不信吗？其实仔细想来，我的第一次难过是为了你。第一次展颜，也是为了你。”
“……”
“真君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
“我想起来了。原来你那日真的没有骗我，我们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了。”
“那日干桑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你还穿了件雪白雪白的衣服，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瞧不见你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
“那个雪人堆得好难看呀，你知道难看到什么地步吗？我那个时候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可看见你在那里笨手笨脚地堆着雪人，我竟然就这样笑了出来。”
“……休要胡言乱语。”
伏清似是再也听不下去，撑起身坐了起来。我缓缓睁开眼，只见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皮有些发红，恼道：“我哪里有堆的这么难看？”
“真的好难看。”我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当时我就在想，你雪人堆得这么难看，再看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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