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让萧懿文等在前殿，说要给他个惊喜，自己转身去了后殿。萧懿文分了心去猜他会送个什么，去年是从前他在太子府养的宝马的马驹，前年是从前太子府里最好的茶具和文房四宝，大前年是他从前收藏起来还未来得及看的绝版真迹……他似乎一直在搜罗太子府里萧懿文的种种，百般心思，几乎让他以为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谁，但他给的解释也合情合理——申屠文原本想拜入太子府门客却未得志，才机缘巧合入了萧懿礼的门下。申屠文心中若有敬佩和愿追随者，那必然是萧懿文，且他一直悔恨于萧懿文之死，由此也与萧懿礼产生了隔阂。所以若说萧懿礼为投其所好留作念想，如此也未必不可。且他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借尸还魂一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自己守口如瓶，华瀚清也是拎得清的人，这种事再如何也不会往外说，故萧懿礼断无可能知道真相。所以这一切的巧合他也只能归于巧合，申屠文和萧懿文两个人有太多重合可钻了。而他也只会让秘密继续烂在肚子里。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如意终于打帘出来了，怀里却抱了个八岁光景的娃娃。
萧懿文原本起身迎接的动作一下子僵在原地。
如意抱着孩子凑过去，一边逗弄一边道：“怎么，朕这份惊喜让你这么吃惊？”
萧懿文勉强扯了扯嘴角，道：“陛下……这是……”
如意漫不经心道：“哦，这不是朕的儿子，这是前太子妃的遗腹子，朕皇兄的血脉。”
萧懿文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前太子妃……遗腹子……前太子……血脉……
这是……他的孩子……
他以为自己的从前全都被铲除殆尽，却未曾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悄悄的小生命留了下来……
“皇兄薨毙时连太子妃也不知自己已经孕育了这孩子，孩子总是无辜的，朕便允她生下来，左右朕也不太会有其他子嗣，这便是朕的儿子，由朕亲自教养，也算一个继承人。如今你为皇后，自然也该给你抚养。”他贴着萧懿文的耳朵，道：“朕说过要给你一个孩子，这便不算食言了。”
萧懿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孩子，好半天才艰涩出声：“陛下……能给我抱抱他么……”
如意挑眉，“当然，这有何不可。只是需小心，他可沉呢。”
萧懿文恍恍惚惚地接过。确实是个沉小子，八岁仍是婴儿肥的时候，一身的嘟嘟肉，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奶，脸也圆，只是一双眼睛很大很亮，很懂礼貌，不怕生似的，到了他怀里也不哭不闹，反而腼腆地笑了起来，软软糯糯地叫了他一声，“父后”。
萧懿文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也曾噩梦，梦到他的太子妃会怎样死去，梦到他的子嗣如何凋零。他以为自己一无所挂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因着一念的仁慈活了下来，使他再次久违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动。
这个脆弱却也生机勃勃的小生命，就在他的臂弯里，安安稳稳。
“如何，可还喜欢？朕皇兄的血脉一定是聪慧过人，人中龙凤，给你抚养也是希望他能得好导师，以求坦途。”
萧懿文咬咬唇，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半晌居然跪下行了一礼，道：“谢陛下成全。”
如意知道这是真心感谢他的意思了。只是他也别有私心。讨他开心是一回事，这孩子究竟是福是祸，是蜜里调油还是暗藏砒,霜，他都很期待。
第二日百官觐见，如意便宣布了皇子的消息。聪明人一看那孩子的年龄便有猜测，愚笨者还会纳闷为何等到八岁时才抱出来公之于众。但总归都是朝官，思索一番也就明白了。有的会佩服当今的心胸，有的会反对政敌子嗣入驻。萧懿文安插的亲信会庆幸激动，如意放进来的肱骨则会忧心忡忡。但不论如何，如意作为帝王向来是强硬的，他召告群臣也就仅仅是通知一下而已，并不打算听取他们任何意见。是以群臣如今也只能恭祝附和，之后如何抓耳挠腮地上谏，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如意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他只略略扫一眼就没了兴趣，遂转头看向旁边的萧懿文。对方似有所感——其实他一向对他的目光很敏感，便也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微微露出一些笑意，仿佛明白他现在孩子气的无聊。
如意微微眯着眼暗自舔了舔牙齿。冰山美人平日里确实美，但人们同样爱冰山融化后或被打碎时被侵入柔软内部时的多样情态。
当萧懿文为他融化时，就是他打碎他的时候。
金銮殿屋顶上，红都抚摸着身边的琉璃瓦，不觉叹了口气。
如意终究是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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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就偏离轨道并且刹不住章节数……
ps这几章字数少是因为当时把原本的一章拆分成了两章发，实际上字数是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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