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如意负手立在屋外门前，对跪着的暗卫首领发问。
一身黑衣的暗卫始终恭敬垂首，语无波澜，“华大人身边的人早早就递了消息进宫，但多次都被拦下了。最后还是我们的人打起来，才递到您面前的。”
如意眯了眯眼，“被拦下了？多次？还打起来了？”
“是。”他说着将一块令牌呈出来。
如意接过去静静看了一会，缓缓收入袖中。
“损伤如何。”
“二死三伤。”
如意叹了口气，扔给他一瓶伤药，“行了，朕会给你们讨回来的。下去好好休息吧。”
暗卫领了药静静退下了。
如意的手慢慢摩挲握着的牌子上浮雕的纹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萧懿文终归是坐不住了。只是他没有料到，萧懿文居然不直接对他出手而是间接对华瀚清出手？害死华瀚清的女儿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从华瀚清这里能打击到他什么？
如意没想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萧懿文此次的贸然出手进行惩戒和反击。折损了他精心培养的暗卫不说，还让华瀚清遭逢巨变，而他获得的好处如意暂时看不到，这看上去不像是萧懿文会做的蠢事。他设想过许多两人翻脸的起因，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陛下，孩子救过来了。”方才去照顾婴儿的太医抱着孩子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如意回神，看见了襁褓里那个瘦弱得像猫咪一样的孩子。
“怎么样？”如意一边问一边接过孩子，稳稳当当抱在自己臂弯里。婴儿只轻轻哼叫几声，没有醒来。
“母体受损，伤寒杂药，又加早产，身体羸弱，怕是需要仔细将养，汤药喂养，否则易有早夭之相。”
如意叹了一口气，“罢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受了牵累，你且上心吧，好好照顾调理。”
太医应声而退。如意抱着孩子重新进了屋。走到床边才发现华瀚清的眼睛虚虚睁开，满头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
如意坐在床沿，单手伸进被里握住他的手，轻轻道：“魇住了？”
华瀚清的眼珠子动了动，僵死之人一般，看到如意才活络了些，干涩的嘴唇揭不开似的，只吐出几个气音：“……陛下……”
他的目光触到他怀里的婴儿上，猛然睁大了眼睛，身子弹了一下，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但他仍然在病中，浑身无力，哪里能靠自己起来。动了几下还是无果，反而气喘心悸，面如金纸。如意连忙腾出手将他按住，再把婴儿带着襁褓小心地放到他身边，小声道：“小心些，还睡着呢，醒了可不好哄。”
华瀚清抖着唇凝视着身旁的小婴孩。小小的，瘦弱的，脸上还是红红皱皱，呼吸都格外小。
他看着看着，眼眶通红灼热，蓦地落下泪来。
这是他女儿拿命换来的。这是他女儿的骨血，肉块，是她七个多月的眼泪和苦难。
这是他的绝望。也是他的希望。
这是他的死。也是他的生。
如意蹙眉，俯身将他揽在怀里，拿肩膀抵住他的眼睛，让他的泪都淹没在柔软的布料里，浸透到他的肌肤，将吻落在他的发顶。
他拿无尽的温柔包容他的苦难。如同河蚌包裹珍珠。
“我在呢。”
一连三天如意罢了早朝，吃住都在丞相府，全心全意照顾华瀚清，和他一起照顾婴儿，帮他走出情绪。华瀚清知道这是他的体恤，尽管理智告诉自己国事为重，但劝谏的话多少次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实在舍不得。在这里，他不是帝王，他也不是丞相，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丈夫照顾着生病的妻子和孩子，何等恩爱，羡煞旁人。过了此地过了此时，他是他的臣子，是他的情人，是他的妾，却唯独不是他的妻。只有此地，只有此时。
他给的温柔太令人沉溺和上瘾，让他的情感一次次战胜理智，叫嚣着留下他。
如意知道他的不舍。但宫里堆成雪片的奏折不是闹着玩的，三天罢朝不工也已经是所有人的极限了。若再不处理一下，恐怕言官就要抬着棺材来丞相府了。
他亲了亲华瀚清，给孩子掖了掖被角，收到了一个清清亮亮的笑。
“朕去堵住他们的嘴，顺便挪些东西来，你且等一等。想想晚饭吃什么。”
华瀚清乖乖地答应了，眼神柔软，“好。”
君王重临朝政，果然收到无数攻讦。
百官轮流，舌灿莲花，口吐珠玑，文不加点地示意帝王失德。如意在龙椅上静静听完，全程不发一语。大臣们等热乎劲过了，头脑清醒了，才发觉出帝王诡异的态度，渐渐没了声响，只觉上头帝王的表情被朝珠挡住更加高深莫测。
整个大殿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如意菜缓缓开口：“说完了？”
众人讷讷。
“你们说完了那朕说。”
他的眼睛里是全然的漠视和冷意，“朕向来不爱说表面话，今天也一样。华瀚清是朕护着的人，华家敢动他朕就能灭他满门。朕不怕告诉你们事实，朕就是个不怕杀人的暴君，也希望你们今后把招子放亮堂点，别踩着猫尾巴，否则你们也一样。”
“朕罢了早朝确实是朕因工徇私，但并非华瀚清的意思，是朕任性妄为，此后不会再犯。虽则这几天的政事不曾耽误，但今后更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你们还是在你们的位置上搞你们的本职工作，朕会处理，其他的闲事与你们无关的，就要少管。”
他垂眼看着下方，满满的警告和安抚，“听明白了就退朝。”
怼完了臣子，如意又拐道去看了年幼的太子。小太子正在跟太傅学习，练字练得很认真。如意走进去，太子抬头，眼里一亮，却仍然别扭着保持着矜持和礼仪，老老实实写完一个字，放下笔才跟他行礼，“参见父皇。”
如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抱起他颠了颠，非说他又沉了。小孩儿就一幅很开心的狗狗被主人抚慰了的表情。
如意夸了他的学业，又问了他的起居，听他说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跟他解释了自己最近很忙不能常在宫里，答应下次来考校他的功课，给他带礼物，才和他告别。
随后命人整理了用品和奏折文书，又启程去了丞相府，刚好赶上晚饭。
华瀚清强撑着站在门口等他，等到他时仿佛舒了一口气似的笑了。
如意也笑，带着他回了房。
他一次也没有见萧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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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章这两节加起来得将近5000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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